【盲人工廠抗爭】平凡媽媽變逆權家長 反迫遷智障兒疑遭導師報復
盲人輔導會在今天(4月17日)召開特別會議,再次向家長、學員講述盲人工廠重建安排。蕭太作為唯一一位公開反對搬遷安排的學員家長,坦言沒信心訴求會得到正視,感勢弧力弱。「唔見得公眾反應大,議題都唔係好受公眾歡迎,能夠成功爭取信心唔大 。」
站出來反對搬廠後,自閉症兒子被導師故意挑釁、喝罵,情緒病再度爆發。那管弱勢社群甚少質疑制度合理性;那怕她可能會被家長取笑。這位本來怕事的平凡媽媽,為讓兒子和其他工場學員有更理想的工作環境,已準備好堅持到底。
攝影:黃偉民
蕭太這天與平日一樣,一身運動裝束,和兒子蕭晉來到公圍外圍散步。她有時會拖着兒子的手並行,有時又會走在兒子前頭帶路。兒子一時重覆說廣告對白,一時低頭看手機喃喃自語,但當媽媽走向左,他便會向左,當媽媽走向右,他也向右,寸步不離。
輕度至中度智障
愛在媽媽身邊的蕭晉,今年21歲,比一般青年高大。蕭太說,蕭晉出生時也是肥肥白白的,十分可愛。直至一歲半時,發現他不愛看人,遲遲未學懂說話,心理專家才診斷出兒子發展遲緩,有自閉症及輕度至中度智障。
縱使再難以接受,生活總要過。蕭太於是辭職,當上家庭主婦,全職照顧兒子。20年過去,兒子從特殊學校畢業,蕭太本來屬意一間鄰近將軍澳家中、口碑良好的庇護工場,希望兒子可以好好接受訓練,有所成長。但事與願違,在輪候三年多時,她們一家突然因事搬至九龍城,匆匆忙忙下,她選擇轉報九龍城庇護工場,結果派到盲人輔導會盲人工廠。
為航班耳機包裝入袋
庇護工場服務不限年齡上限,對學員而言,工場可能是一輩子停留的地方。但是蕭太說:「排咗四年先來到庇護工場,工場最終係咁嘅樣,我係好沮喪。」
兒子找不到滿足感 偶爾抗拒上班
蕭晉來到工場一年九個月,平日只須負責將飛機上的耳機包裝入袋,和將大企業的信封疊好、紮好兩項工作。工作乏味,雖然兒子不擅表達,但蕭太感覺到他不快樂,找不到滿足感,有時甚至會抗拒上班。
不自控在工場大叫 導師喝令「收聲」
因為自閉症,蕭晉有時會不自控在工場大叫。蕭太引述學員指,有工廠導師會大聲喝令兒子「收聲」、「唔好嘈」。她理解導師起初或不了解自閉症及智障人士的特性,不懂處理他們情緒。但有導師會反將情緒發洩在學員身上,甚示有肢體踫撞,如同「校官」式訓練。「有啲嘢好踩界,故意講幾句鬧下你,話你懶、唔做嘢、做得鬼死咁慢。當佢做岩喇,盡哂力喇,仍然會鬧你。」
「差不多每日都咬手」
蕭晉同時患有焦慮症,在工場工作後,情緒起伏更大。不開心時,他咬手自殘,弄得滿手傷痕。「差不多每日都咬手,咬到流哂血,咬到好深,口咬到嘅地方都會咬,左右前臂都有。」去年10月,蕭晉工作不開心,致情緒爆發,更需入住精神科病房兩星期,情況嚴重。
訪問當天,蕭太略施薄粉,修飾倦容。談到傷心處時,她苦笑數聲。她心疼兒子被欺負,但和其他家長一樣,習慣多一事不如小一事,未想過投訴,未想過離開,「唔好搞咁多嘢。」她每天只好帶兒子做運動,只讓他到工場工作半天,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氣,終於令他情緒平伏。
「冇人出聲?我係咪去咗外星?」
但安心的日子並不多。去年11月,工廠召開會議,在未諮詢他們意見前,公布工廠重建期間,將搬遷至屯門盲人安老院。蕭太不認同安排,一來學員每日工作時間變相延長,二來智障人士適應新環境十分困難。但不見在場出席的家長有異議,她感到疑惑。「周圍家長好似都同意呢件事,個個都點頭,點解咁奇怪?冇人出聲?我係咪去咗外星?」
如要轉工場 要再輪候數年
她對安排愈發感到不安,於是寫信去社署求助,問署方轉到其他工場的手續安排,才知悉學員如要到另一間工場訓練,先要退出現有服務,再重新申請,期間要輪候三至四年。「好變態,即係唔畀走,唔洗轉。」
退無可退,終於觸及蕭太的底線。她與小部分工友、學員組成「關注盲人工廠重建大聯盟」,開Facebook專頁、收集簽名,希望公眾關注事件。聯盟除反對屯門過渡安排外,亦爭取工友、學員、家屬可以參與重建的規劃。
她曾經接觸其他學員家長,有人不相信抗爭有用,有人說沒有時間,有人擔心自己的子女在工廠被針對,最終沒有任何家長支持她。於是,她成了唯一一位家長公開反對遷廠安排,更擔任聯盟副召集人,「佢哋都當我傻。」
按下圖,看盲人工廠抗爭故事:
「有人咁同我講:『你想改變世界?唔好哂時間喇!你想改變工場?冇可能架!嘥氣!』」
弱勢社群甚少質疑制度合理性
她說,弱勢社群甚少有意識質疑制度合理性,只會跟從,但作為服務使用者,有權利、亦有必須爭取合理待遇,「睇到一啲唔公義嘅嘢,希望能夠做啲嘢。其他人唔出來發聲,我更要出來發聲。」
孤單地爭取公義,卻換來兒子被導師針對。
近日有學員跟她說,導師故意挑釁蕭晉,「喝罵佢,小息時候叫佢唔好去廁所,唔好休息。」兒子好不容易平伏的情緒,再度爆發,醫生於是處方多一倍的抗抑鬱藥物,穩定他的情緒。就連工場其他曾保護兒子的智障學員,亦被導師大聲惡罵。
她認為,廠方是想「報復」她的反對聲音,令她難以接受,感覺連累兒子和其他學員。她曾跟工廠經理反映相關情況,經理反叫她交出被欺凌學員名單,以便跟進。她未有答應,之後情況未見改善。「我覺得好無助,唔知可以做啲咩,我都好想有人講到畀我知可以做啲咩。」
公義較庇護工場名額重要
不過,她不打算放棄爭取,亦做了最壞準備,兒子可能要退出服務,輪候三至四年,再輪候另一庇護工場工作。「 如果間廠真係係咁差的話,真係杯葛我,我嘅底線係唔怕犧牲我嗰仔個位,我覺得公義先係最緊要。」
她只希望,兒子可以有一個更好的工作環境,在工作中學習、訓練獨立,「返到工,佢有滿足感,有一個有趣味、有意思嘅人生。」
輔導會:絕不容忍服務使用者受侵犯
對於被指工廠導師曾言語欺凌及肢體踫撞庇護工場學員,以及導師刻意針對對重建安排有意見的工友及學員,盲人輔導會回覆指,有關指控實屬嚴重,如經查明發現屬實,定會對有關員工加以紀律處分。輔導會表示,絕不容忍任何服務使用者受侵犯,包括身體上、精神上或言語的侵犯,希望了解更多有關投訴內容,以積極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