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子女為父母出書記錄49年愛情　為認知障礙父親留住記憶

今年90歲的歐陽麟和70歲的黎鳳群走過49年的婚姻。退休後一起周遊列國，誰想到後來有一天他忘了回家的路，然後阿麟有天會開始失禁、不知自己吃過午飯。有腳痛的鳳群照顧比自己年長20年、患有中度認知障礙症、失聰的丈夫。
三姊弟藉着明年金婚之喜，送上一本《歐陽麟與黎鳳群的生命故事》，長女敏儀說，希望這份禮物能幫助爸爸留住記憶：「預計會繼續衰退，第日睇返都揭吓揭吓仲會記得啲嘢。」回顧走過大半生的愛情故事，喚起他們起初相識、新婚的回憶，重新發現丈夫對自己的愛是如此深厚。即使丈夫看着舊照，記不起太多往事，卻忘不了對妻子的愛。訪問這天，即使阿麟不能回答很多問題，他也一直坐在鳳群旁邊，十指緊扣。他對她的愛，是她繼續全心全意照顧他的動力。這個溫馨的愛情故事，也是照顧者的故事。
故事由50年前他們初相識開始說起。
攝影：高仲明、由受訪者提供

患病半夜失禁、走失   照顧壓力大：我死咗佢都未死。

他倆將三名子女撫養成人。年輕時一直沒出過國，直至阿麟70歲退休，兩人才首次去旅行；子女都搬出去了，重回新婚的二人世界，首10年的退休生活快樂無憂。然而，惡夢總是突然來襲，阿麟在2011年確診患上認知障礙症。

從前擔起半邊天的阿麟，開始忘記身邊的人，忘記如何照顧自己：「佢成日唔記得嘢之外，我有時都會覺得好忟，好難去接受。成日食咗飯又話未食。」他忘了自己將衣服物放在哪裡，又試過將錢收在襪子內，夏天嚷着要戴針織帽。有時，他在寒夜裡失禁，鳳群半夜起床為他清潔、換衣服、更換床單時就會「扯火」：「嗰時真係好扯火，會憫憎囉。叫佢除褲佢又唔肯除，就，除！除！除！會用力啲叫佢除。你半夜兩三點又冇人幫到你。」 有次，阿麟獨自外出，呆坐在巴士站石壆。可幸的是，有街坊遇見，帶他回家。

兩年前阿麟發燒入院的，鳳群拿着飯餸往來醫院的日子，正好碰上紅、黑雨：「試過一次去好大風，差啲畀風吹走。身邊有個男人就拉住我，企喺度，好彩就冇跌倒。 」照顧患有認知障礙症的丈夫，壓力大得喘不過氣，鳳群也曾想過放棄，找其他人照顧：「我同我個仔講，我死咗佢都未死。」

後來，鳳群靠着信仰學會慢慢接受：「頭嗰兩三年就比較辛苦啲，後尾教會啲姊妹開解、啲仔女開解。你知道係一種病，佢唔係有心玩你。」支撐着鳳群一直走到現在的，也是丈夫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愛。

不能離開丈夫  腳痛也暫不做手術

現在，鳳群每天都要扶他起床，帶他去飲茶，到樓下公園散步，替他更衣沐浴。阿麟患病後，也對鳳群更加依賴，比往日黏人、甜蜜；即使鳳群想發脾氣，聽到丈夫的愛意也怒氣全消：「佢就成日都話，我愛你，我愛你咁樣。成日都要拉實我，而家坐喺度都要拉實我。去到邊都要拖住，佢話好驚唔見咗我。佢拖實我咪拖實囉，有時我隻手凍，佢就話你隻手咁凍，我就話我隻手咁凍你唔好拖。」患病以後，就像經歷一段新的愛情，阿麟愛上的或許不再只是從前的鳳群，而是這刻願意照顧他的女人。
 
鳳群半步不離，因她知道阿麟不能沒有她：「而家一心一意照顧佢，以前佢照顧我，依家我照顧返佢。」 即使鳳群雙腿關節痛，長時間走路會疼痛，不能跪下或蹲下。醫生建議做手術，預計需要6個月時間康復。一想到這段時間無法照顧丈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我話六個月唔得喎，成日都要坐輪椅，又要去做物理治療。我覺得唔得。」

不擔心會被忘記：我認得佢咪得

阿麟雙耳已經失去聽力，彼此間以簡單身體語言或在紙上溝通，多年來已練成默契。阿麟還未試過忘記鳳群，鳳群也感覺丈夫不會忘記這段49年的婚姻：「唔會㗎，佢唔㗎。我成日畀佢睇住啲嘢，我擺張結婚相喺床頭，佢瞓覺、起身，佢都會睇到都會知道。」 然而，阿麟的病情日益惡化，假若有天阿麟忘記了，鳳群也說得淡然：「唔緊要，我認得佢咪得囉。」

他們的故事，甚少有人問起，當中有些細節和感受，他們也不自不覺遺忘了。「生命故事計劃」由基督教香港信義會社服務部提供，服務主任李嘉敏說，這次不只重整了兩夫婦的回憶和經歷，也讓鳳群重新發現彼此的感情是如此深厚，成為全心全意照顧丈夫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