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食難】中環平價食堂老闆：地盤佬變豪爽　打工仔愈食愈愁

「吃飽才有氣力工作」，不論你是在地盤出賣勞力汗水，還是在甲級寫字樓出售知識，在這個層面眾生皆平等。中環地價高，食飯貴，一間食店卻賣出36蚊3餸飯，白飯糖水涼茶任裝，老闆大言「我不是做生意，是招呼朋友」吸引OL、地盤佬、律師都來吃飯。一間食堂如何照顧中環不同階層的胃？

地盤佬愛吃齋菜　律師愛煲仔飯？

放飯時間可以劃分兩個階層。上午11時30分是男人的時光，一班三行佬準時到達華記食店。(36蚊3餸飯外，仲有咩抵食？請按此。）

老闆鍾德華（華哥）記得整個行業的口味，都20年了，他說：「三行佬來多數叫3餸飯，想飽肚些，他們要用好多力氣做嘢。老的愛吃魚，愛蒸鯇魚。」以為一班佬都是肉食系，也許是他們流的汗水特別多，華哥搖頭，「又不是喎，他們吃菜多瓜多，反而吃齋多，後生仔就愛吃肉。」　

華記食店在回歸那年開業，來的都是三行佬，未興建出甲級商廈，卻穩固華記食店的未來。「我成日講：『我呢度唔係做生意，係招呼朋友』個班三行佬日日都嚟。佢話同你講定，我聽日睇醫生唔嚟，我聽日放假唔嚟。起個地盤幾年，元創方又起幾年。他們不是起好幾年就走，是一有做中環地盤就回來。」

下午1時，赤膊大漢離席，換上一批對西裝有堅持的寫字樓客。「以前只有三行佬，現在上網睇，你哋（傳媒）又寫下，就好多寫字樓客來。」華哥說，寫字樓客多點價格稍高炒飯炒麵等，而不是3餸飯。或許是時下辦公室的抑鬱氣氛所致，加上如像雪房強勁的冷氣，比起價錢，一碟鑊氣菜能夠直抒心中悶氣。

冬天，來這條巷仔的還有律師和牙醫，他們愛吃暖胃也暖心的煲仔飯，亦是價錢最高的，需62元。甚少地方如華記食店夏天午間有煲仔飯推出，還可以連煲外賣。只是盛夏，燙得筆直的長袖制服緊貼他們每一吋肌膚，熱得受不了，多着人買回來，或者叫外賣。「冬天吧，他們就會坐在這裡吃煲仔飯。」華哥說，拍拍肩的都是朋友（食客），管得他是律師或牙醫。不論什麼階層，只要吃到美食，表情都一樣。

老闆曾於律師樓工作　脫西裝揸鑊鏟
華哥早在中環商廈混過。回歸之前，他還未揸起鑊鏟，揸着筆於律師行朝九晚五當個文職，父親也在同一公司。後來就是馬死落地行的故事：公司炒人，他自願離開保着父親，「年輕，可以闖。」華哥就這麼一句，脫下西裝，只剩背心白汗衣在中環大排檔沖奶茶，烘三文治。再後來，他和朋友開了樓上食店，儲夠熟客，香港命運落實那年，華哥也決定好自己下半生。

華記食店開業20年，華哥的白背心早就汗漬斑斑，有點黃。他最初也會遇到前公司的同事，他問：「有什麼問題？都一樣打招呼。做什麼工，都不過是搵錢。」20年前，這個巷仔幾百呎毫不起眼的地方租金1萬元，如今租金3萬9千元，有8個員工。華哥說算是托賴：「你知道其他巷仔幾錢租嗎？成7萬蚊！賣咖啡，一杯咖啡、蛋糕咪要幾十蚊！有人買咩？」記者笑說70元一個蛋糕也可大排長龍，華哥一副難以置信，喃喃自語：「十幾萬租的，食物要賣多貴？」

打工仔常ＯＴ求開晚市　
香港也回歸20年了，華記食店客人不變，面容卻變了。地盤佬笑得關懷，比以前豪爽多了，華哥大笑：「他們會帶酒來飲！藍妹都唔平㗎，50蚊一支。」笑得多，掰開的錢依然有血汗。一個小時的放飯時間，地盤佬仍舊三四口吃落肚，就趕回去睡覺，坐下來不過15至20分鐘。「有些拿了啤酒就會傾耐一些，飯一樣吃得多。辛苦工要多飯，早上個轉的飯去得特別快，最誇張有些食3、4碗，有些裝到成座山咁高。我唔理佢㗎，我話由得佢哋食。」

愈吃愈愁的倒是寫字樓客，20年來午飯時間吐的苦水也一樣。「都是那些啦，多嘢做，冇人工加，公司點衰。」華哥都懂得背了，大概大多公司都是「加辛不加薪」。華記食店只做午市，5、6時仍在收拾時碰到收工的熟客，華哥一樣會弄一碗飯給他們。後來，關門時都碰不到寫字樓客了，原來他們仍未收工。

「佢哋愈來愈殘，問佢搞咩，原來OT。」寫字樓食客問華哥可不可以做晚市，55歲的華哥搖搖手說：「我做多6年就退休啦！呢行太辛苦。」揸鑊鏟，揸筆都是「搵兩餐晏仔」，在香港混口飯吃好像愈來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