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教我的事】婉拒晉升機會投身工藝 女生:他是我兒時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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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會形容今生的父女,是上輩子的情人。雷婷婷與雷爸爸感覺親密,擁有不言而喻的默契。婷婷形容:「我和他就似是來自同一星球的人,擁有許多共同特質。雖然他沒有正式教我任何實質的技術,但我卻能從他的身上,學到更多。」
撰文:Lucy
攝影:Sherrie Poon

退休後的雷爸爸,成為女兒的「得力助手」。

IQ博士與小雲

每當提及到爸爸的過去,叫婷婷記憶猶新的就是爸爸工作的身影。婷婷回想兒時的片段:「小時候我到工場探望爸爸。依稀記得那兒非常狹窄,只靠紅紅綠綠般的燈光照明。在細小的房間之內,我還記得爸爸和幾位伙記工作的身影,至今仍歷歷在目。」

從小到大,婷婷與父親的感情都非常要好,猶如IQ博士與小雲。(受訪者提供)

雷爸爸補充說:「那個工場位於葵涌區的工廠大廈,我們當時正在製作雙面膠紙。」一個微不足道的情境卻成為女兒銘記於心的畫面。婷婷說:「爸爸操用不同工具,默默工作的身影,非常迷人,算得上是我兒時的偶像。」在婷婷的眼中,雷爸爸是位對工程無所不識的人,當年單用一把雲尺製圖,親手裝嵌出坐椅和碌架床的往事,叫婷婷難以忘懷。與雷爸爸一同生活多年,婷婷親目他製作的物件多不勝數。於是她就形容爸爸為現實中的IQ博士,有求必應,時刻照料小雲和小吉的需要。

父親年輕時用過的工具,婷婷都珍而重之收藏著。

婷婷拿出雷爸爸幾十年前從日本訂購的圓規和卡尺,盒上膠紙緊貼依然,工具完好無缺,是她多年來小心保存,珍而重之的結果。她說:「這兩把尺是僅屬於我的家傳之寶。」雷爸爸帶點意外問:「你仍留著它們?」她補充:「這兩把尺是早在幾十年前,價值千幾元的貴價舶來品。即使我現時用不著,但它卻象徵住爸爸以往的工作,對我意義重大。」

不言而喻的處世態度

雷爸爸當年憑自己努力,乘著香港經濟起飛,自黃大仙技工學院畢業後,就當上工程技工,繼而發成到屬於自己的廠房和生意,白手興家的故事,都不時啟發婷婷,教她面對人生起跌,也可安於天命的道理。婷婷說:「看他面對人生,我發現大家都有看淡物質的態度。他當年賺到錢,可以買車去旅行;生意不景氣,他也不會自怨自艾。從他的身上,令我意識到財富物質並非快樂的本源,生活簡簡單單也不錯。」

婷婷大學時期攻讀設計專業,畢業後擔職珠寶設計師多年。但早在兩年前,珠寶公司經歷人事變動,為她帶來晉升的機會。對許多人而言,升職加薪是仕途的必經階梯,有能者居之。背後帶來的名利、權力和機遇,更叫人無法抗拒。但基於婷婷對爸爸的觀察,卻使她萌生請辭的念頭,其後更創立手袋品牌—TINGTING。婷婷解釋:「若然升上管理層,我就離設計的工作更遠。工作就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再者,爸爸當也是憑著雙手幹活,養家活兒。製作工藝,也許更合我意。」

父親的踏實個性,對婷婷的人生觀影響至深。(受訪者提供)

同在兩三年前,雷爸爸經營生意遇人不淑,步入退休之齡,逼不得已退下火線。一向敬業樂業,雷爸爸從不嚮往游手好閒的生活,退休的日子令他無所適從。說到這一點,婷婷望望沉默的雷爸爸說:「像我爸爸那一輩子的人,想法非常簡單,有工萬事足。有見及此,創立品牌不單是事業的新開始,我為爸爸提供一個精神寄託,教他織製繩袋,讓他重投手工藝之中,獲得滿足。」

不論我有什麼要求,他亦去默默滿足……活在他的身邊,我才慢慢意識到他的好,並非理所當然。
為支持女兒的個人品牌,雷爸爸不惜從最基本的手藝學起。

TINGTING以出售手工皮繩手袋而知名,據婷婷解釋,每個手袋得要花上最少一星期製作,由起針到編織出有條不紊的織料,全靠得心、手、眼小心控制繩圈大小和花紋而製,與雷爸爸擅長的重工技術風馬牛不相及。縱使雷爸爸不甚了解製作工序,仍好學不倦,每日反覆試織面料,務求織出整齊有序的繩圈。雷爸爸拿著一塊帶有裂痕的面料說:「現時我還在學師階段。沒有什麼我學不會,她肯教,多給我時間摸索就可以了。」面料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皮皺,是雷爸爸多日來重覆練習的痕跡,織了拆,拆了織,為的就是幫上女兒的忙,分擔她的工作。

婷婷談到這裡,帶點感觸:「直到現時,不論我有什麼要求也好,他亦去默默滿足。不論是學織皮袋、縫製布袋包裝、到今天的採訪,他亦只會有求必應,聽而從之。活在他的身邊,我才慢慢意識到他的好,並非理所當然。」

家教不如身教

雷爸爸有求必應的態度,出於他默默為兒女付出的愛。理想的親情和愛,通常不計回報。這一點也能從雷爸爸的管教方式上體現到。對部份家長而言,家教嚴厲,管束甚多,要求子女「周身刀、張張利」,似是確保下一代贏在起跑線的捷徑,與雷爸爸的教育方式相比,可謂大庭相徑。婷婷說:「如果沒有他的放任,就沒有我今天的自在、快樂和創意。」

回想過去成家立室的日子,雷爸爸明言,他對子女從不帶任何要求和期望,亦沒有刻意灌輸任何「道理」給下一代。當年他忙於奔走中港兩地,將僅餘的假期完全獻給子女,享家庭樂。婷婷回憶:「他給予我們許多自由,從不過問我的學業和生活,了無壓力。閒時只帶我兩姊弟行山觀光,出國旅行。他的管教無形中令我更富創意,造就今天的我。」雷爸爸在婷婷的朋友圈之中,一向以行事風趣搞鬼開名,儘管在上一輩人眼中,「訓練」孩子循規蹈矩是家長的責任。但雷爸爸卻將種種對孩子的規範視之無物,日常更喜歡與小孩搞惡作劇,逗人一笑。

學會爸爸安於天命的人生哲學,教婷婷積極樂觀地面對生命。

雷爸爸真的如此看得開?雷爸爸就說:「因為她是女兒,管教方法也自然不同。加上她從小就愛照顧弟弟,讀書成績也不錯,自己搞得惦,我就不作多管。」婷婷與雷爸爸活在同一屋檐下多年,雖然未有傳承任何重工技術,但卻學會爸爸安於天命的人生哲學,教她積極樂觀地面對生命,擁抱轉變。婷婷總是笑容可掬,二人毫無隔膜,彼此能暢所欲言,似是二人這些年來互相支持和信任的結果。

婷婷新婚數年,被問到會否沿用爸爸的一套教育下一代,她就有這一番看法:「童年應該是快樂的。『放任』與管教之間最好取得平衡。我不會將期望和理想加諸於孩子之上,好等他們有個輕鬆愉快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