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癌身心戰 康復者Teresa:最難說服自己接受事實

撰文:林芷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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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孫彤攝)
「當確診乳癌一刻,最難不是要跟老公說,而是先要說服自己先接受事實,才能說出來。」
Teresa 乳癌康復者

「當確診乳癌一刻,最難不是要跟老公說,而是先要說服自己先接受事實,才能說出來。」五年前,年僅33歲的Teresa確診乳癌,除了是身體的一場硬仗,還是跟照顧者、跟心魔的連場角力;第一場仗,就是心理戰。「由確診到做化療前的整個月,我完全沒哭過,因為我不相信是事實,同時也迫自己要積極正面面對,絕不可以倒下,直至一刻知道一位相識的人因鼻咽癌逝世,我突然間在中環畢打街失控狂哭,心裡好難過,不斷反問為何生命如此短暫。」

跟大部份患者一樣,乳癌不一定有特定成因,自言勤做運動、習慣多菜少肉的Teresa,曾不斷質疑,為何是她?「當時我覺得癌症在五十歲來說也算早發,我這麼年輕,怎會輪到我?六合彩又不見我中?沒可能的。一直這樣想,不能解開這個結。」直到化療期間參加小組,發現一室戰友,她才開始釋懷。「當時在網上搜尋乳癌基金會資料,也覺得不關我事,只是去聽聽(意見)。上到去一開門,整間小房坐滿十幾人,全都是四十歲以下患者,那刻才開始漸漸接受,原來不止我一個。」

Teresa 丈夫送的memo畫組合成畫冊(受訪者提供)

與丈夫重新認識

雖然內心交戰孤軍難熬,但慶幸丈夫、媽媽一直陪伴在側,不過身邊人過份關心,稍一不慎原來會造成壓力,讓雙方處於角力狀態。「老公想take care你,但又不懂,現在回想起是有趣,但那一刻會覺得他根本不明白我。」Teresa半帶氣憤地笑說。「他很緊張,一知道我要接受化療,幾乎消毒整間屋,再去買空氣清新機、碗碟消毒機,那刻我直情覺得你要不要穿上保護裝備?用不用這麼誇張?」縱然了解丈夫出自關心,擔心她受細菌感染,Teresa坦言也是控制不了脾氣。「試過有朋友來探我,老公便請她先洗手再穿圍裙,之後我索性謝絕所有朋友探訪;又如他提醒我出街要戴口罩本是出自關心,當這句說話日日都說,還要一日說幾遍,你就覺得很煩厭,我試過特登不戴口罩發他脾氣,甚至發晦氣說以後不出街。」

「經歷了一個生與死的難關,雖然他是大男人,但原來可以如此支持你,感覺真的好開心,跟老公的關係也更進一步。」
Teresa 乳癌康復者
因為這個病,Teresa坦言與先生的關係更進了一步。(受訪者提供)

Teresa坦言康服數年後,丈夫在吵架中說出那時所承受的,才令她反思當時情緒變化。「藥物對情緒影響很大,會令你好depressed,亦會令心跳加速,整天處於準備出台表演般的緊張狀態。有時壓力來自能否準時接受化療針?針藥是否真的有幫助?摸著左胸是否沒有了cancer,又會擔心轉移到右胸,會不會復發?」「就算那一刻是在休養,內心亦有好多掙扎,情緒一觸即發。」幸好日籍丈夫堅持細心照料,雖然不諳中文竟嘗試幫兒子溫習中文科測驗;又自學畫畫,每日送Teresa一幅「memo畫」以舒解雙方壓力,反而在角力過後令雙方重新認識。「經歷了一個生與死的難關,雖然他是大男人,但原來可以如此支持你,感覺真的好開心,跟老公的關係也更進一步。」

接受治療期間,Teresa 用以紀錄髮型的攝影作品。(受訪者提供)
「這個病令我更重視的,是身體的內在需要。」
Teresa 乳癌康復者
Teresa 攝影作品,以士兵作喻打仗。(受訪者提供)

聽身體說話

乳癌最轟烈的戰場,就是身體。除了要面對手術、化療後所帶來的痛楚,更要承受對身體不完美的恐懼。但Teresa在經歷年半硬仗後,卻與身體的關係悄悄改變。「疤痕怎細也好,自己亦可feel到,即使只是局部切除,你以後都會看見胸部是凹的,但我會想總好過有爛肉在,因此形象我反而不太介意,這個病令我更重視的,是身體的內在需要。」「以前不會花太多時間在身體上,忙著工作或其他,不會特別去聽身體跟你說話。但當你生病,特別是做化療時長期在家,原來身體會跟我聊天,會給我提示,告訴你舒服、不舒服。從前頭痛便吃粒藥繼續工作,可能只是小事,但其實它想叫你今晚早點睡。」痊癒後學懂將身體放先,縱然學習數年日文,但Teresa從沒打算考試,因為她知道只有讓自己放鬆、減少壓力,才是真正錫身體的表現。

(左上)乳癌基金會的同年歲患者、(左下)丈夫送給Teresa用來紀錄這段治療的畫冊、(右)Teresa以爛蘋果作喻的攝影作品。(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