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鑰匙.影評】媲美西班牙暗黑版《上流寄生族》
歐洲的驚慄片、懸疑片時有佳品,西班牙最新作品《失落的鑰匙》(The Occupant)正屬此列。電影套用近年影壇常用的寓言套路,處理上甚至比韓國電影《上流寄生族》更加徹底,將黑暗元素發揮極致。
撰文︰李美
串流平台巨頭Netflix近年不時發行原創電影,從世界各地招攬人才與作品,西班牙是其中之一。早前香港戲院公映的西班牙片《饑餓鬥室》亦為Netflix旗下作品,不過,該片在港另有公映,美國觀眾則只能透過Netflix收看。這些作品的共通點,皆以社會階級為敘事元素,本片則更邪惡、更重人性刻劃,是一齣突出的奸角片。
《上》無疑是一齣黑色喜劇,着重扭橋及奇情佈局,人設方面則未算徹底。本片乾脆拋開道德包袱,將遭環境所迫的角色,放置在極為扭曲的心理狀態。劇本注重鋪排主角Javier(Javier Munoz飾)的心路歷程,雖然以文戲為主,卻透出心寒之感。與其他恐怖片不同,電影幾乎沒有官能刺激場面,不僅不見血流成河,就連暴力程度都壓到最小,這在商業考量上無疑較輸蝕。不過,兄弟班編導David Pastor和Alex Pastor是說故事能手,加上放手讓西班牙影帝級老將Javier Munoz盡情發揮,用角色心理變化及轉折作為電影龍骨,後者的一舉一動便令觀眾產生既同情又不齒的複雜情緒,角色塑造之深刻,絕對令電影加分。
與《上》圍繞多達三組家庭不同,本片只集中在主角一人身上,因此更能聚焦角色。即使結尾沒有大逆轉,仍然為觀眾帶來無比震撼。全因劇本將人物的道德處境推至極端,以致不安情緒久久未能散去。尤其是這種惡並非怪力亂神,而是為世所迫,也讓觀眾不期然聯想到自身處境,有一種莫名的共鳴感。
本片的主角Javier不似《上》的主角一家,他曾經屬於上流社會,乃廣告界巨子,擁有幸福美滿家庭,居於高級公寓。不過,人到中年忽然失業,令主角一下子從上流急滑下來:他失去高薪厚職,見工時甚至被要求當無薪實習生。豪華大宅不再,要搬到差天共地的普通居所。妻兒的目光,更從仰望變為嫌棄。這都令主角心有不甘,亟欲重返上流社會。
稍後的主戲,驟眼看來跟《上》有點相似,均呈現了主角怎樣用奇技淫巧力爭上游。本片主角意外「保留」舊居鑰匙,故不時趁出任運輸公司高層的新住客離開時重溫舊夢。不過,人的慾望總是不斷滋長,主角想得到的漸漸不再限於偷偷摸摸地回到舊居,而是徹底從可憐人變成真正的惡人─「失落的鑰匙」不單指遺失形而下之物品,同時指喪失形而上的自我。
本片跟《上》最明顯的分野是劇本無意加插喜劇元素,整體步調極盡壓抑、黑暗,不讓觀眾有喘息的空間。主角自覺失去所有,並將創意本色花在如何取代舊居的新住客。他摸清對方的生活圈子,甚至握有對方的「致命」痛腳。透過各種工於心計的欺詐,主角甚至狠辣到盤算謀殺,最後終於成就大業,奪取新住客的一切,包括事業與家庭。
縱然《上》的後半部筆鋒一轉,結局變得奇情偏鋒,惟前半部相對輕鬆,整體上張弛有度。相反,本片則從開首已奠定冷峻調子,編導無意轉彎抹角,大家收看前宜調整期望,這並非典型娛樂片,看後肯定難以安落。
事實上,主角為了重新上流,不惜一切,拋妻棄子已是輕微手段,毫無同理心地毀滅他人,才是角色最令觀眾震慄之處。在物慾橫流的社會,人會為利益墮落到什麼地步。主角起初的處境令人同情,但當他最終達到目標,則使觀眾茫然,因為大家看到一個「魔鬼」如何煉成。他不顧道德重新置身上流,甚至比之前地位更高。問題是,他討回昔日上流的自我?抑或令自我下流腐化?
串流平台不如戲院放映電影,不必視乎票房決定電影方向,因此擁有較大彈性,得以容納不同片種。《失落的鑰匙》看似冷門,但曾躋身Netflix熱門排行榜,反映觀眾口味並不單一,即使寓言式類型片都為大眾接受。始終,創作人不應先入為主,假定觀眾只偏愛荷里活片,百花齊放才是「創作」的必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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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209期《香港01》周報(2020年4月14日)《《失落的鑰匙》媲美《上流寄生族》的黑暗版》,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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