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車站的聚會．影評】藝術風格標奇立異 惟情節尚流暢
《南方車站的聚會》是齣中國文藝片。如果看過本片導演刁亦男前作《白日焰火》，又或畢贛的《地球最後的夜晚》、《路邊野餐》，便知中國電影如何走得甚前，以至如何過於前衛。事實上，上述四片皆由沈暘監製，導演之能夠「任性」創作，不能沒有監製「開綠燈」；所以，她正是中國新銳電影的背後旗手，又或是「幕後黑手」。
撰文︰李美
「幕後黑手」無疑是貶義詞，因以上電影的弊病就是太過新銳、過於標奇立異，不少觀眾離場後難免大喊「不懂欣賞」。即使電影往往獲得海外影展青睞，刁亦男亦憑《白》贏得柏林影展最高榮譽金熊獎，今次《南》亦入圍康城影展主競賽單元；可是，歐洲影展想要發掘及提拔的新類型電影，未必符合大眾口味。
《南》已較易入口，至少故事性稍強，劇情有齊起承轉合，觀眾不致大喊「到底看了什麼」。不過，本片依然強調「超凡」的藝術風格，着重聲畫帶動氣氛。鏡頭與光影運用上，本片跟《白》類近，同為陰沉路線，夜景比日景多，畫面由昏暗的黑夜、偏黃的燈影，輔以紅色的火光點綴構成，由此營造一份落魄情懷。此外，電影屢見懷舊元素，好像古舊的服飾、舞步、街角、遊樂設施及動物園等。再加上胡歌全程刻意壓低聲線，性格亦顯得陰鬱，桂綸鎂也不時嘴角銜煙，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相信觀眾不難想像本片格調如何。
相關文藝片得到國際影展加持，吸引觀眾慕名入場，但票房高開後每每無以為繼，甚至劣評如潮。這種「炒短期」、甚而引人「入坑」的風氣，能否持續奏效？對中國電影及文藝片的長遠發展，又是否好事？
《南》的氣氛比劇情重要，旨在透過被黑白兩道追殺的周澤農（胡歌飾），與被委託助他逃亡的陪泳女劉愛愛（桂綸鎂飾），營造出一段若即若離、疑幻似真的男女關係。
所謂「車站聚會」，既象徵了兩人邂逅，亦隱含聚會之後各奔前程或同途浪迹天涯的意境；至於英文片名《The Wild Goose Lake》，則道盡這片地圖上沒有標註的「野鵝塘」是個龍蛇混雜、各謀其利的黑色世界。
電影初段講述周澤農因何半帶無辜地得罪黑白兩道，為後來劉愛愛的忐忑矛盾埋下伏筆—究竟她應該幫人幫到底，縱然自己因而陷入槍林彈雨，一再目睹身邊人喪命；還是應該達成這位真漢子的心願，即向警方舉報換來賞金，並轉贈予他那位舊情不再、希望脫離關係的妻子楊淑俊（萬茜飾）？甚至乎，劉愛愛應否出賣周澤農，將賞金私吞？對於警長（廖凡飾）和義氣老大華華（奇道飾），觀眾又應站在什麼立場？
《南》鋪設了不少矛盾掙扎，電影始終強調感覺二字，從而決定「車站聚會」之後續—這可以是起點，也可能是終點。故事結局劉愛愛沒赴約見周澤農，讓他單獨面對黑白兩道的圍攻；當男尋回女欲追究問責，女在慌亂逃跑中途遭閆哥（黃覺飾）強暴；當男將女解救，女還是跟他保持距離，並趁男吃麵時召來警員，使男最後死於警槍之下。不過，女到底將錢交予他的遺孀。
劉愛愛身為半個妓女，電影為她安排兩次性事，她明顯沉醉於與周澤農交歡，遭閆哥蹂躪則是含淚的，盡現劉愛愛對周澤農的愛恨交纏，她與楊淑俊似是半個情敵。
總括來說，本片情節不遜色，表達男女感情糾纏亦算突出—以內心戲及心理描寫衡量，桂綸鎂流露的矛盾衝突，幾乎比胡歌更似主角。可是，在表達手法上，電影始終予人不自然觀感，遠離寫實主義而似流於形式化的「偽藝術主義」。戲中許多情節與人設，都重複刁亦男前作《白日焰火》（均為涉及罪案與贖罪的黑色電影），以及沈暘監製的另一作品《地球最後的夜晚》（胡歌與桂綸鎂的演繹似足該片中的黃覺與湯唯）。
中國文藝片走到今天，理應漸趨成熟，但似乎愈走愈偏鋒，只怕新銳之路最終淪為「邪魔妖道」。「車站聚會」以後，中國文藝片應何去何從，無疑值得電影界及觀眾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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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198期《香港01》周報（2020年1月20日）《《南方車站的聚會》標奇立異惟情節尚流暢》，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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