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婦人．影評】 我們成為少年時理想的大人了？
「每一個時代都需要有屬於自己版本的《小婦人》。」2019年電影版《小婦人》 （Little Women）導演姬達嘉域（Greta Gerwig）如是說。
撰文︰齊因
這部美國作家露易莎．奧爾柯特於1868年創作的名著，故事根據作者的童年經歷改編，已是第七度登上大銀幕。遠到泰斗級的嘉芙蓮．協賓（Katharine Hepburn）、伊莉莎伯．泰萊（Elizabeth Taylor），近至1994年版的雲露娜．維達（Winona Ryder）和崔妮．艾娃朵（Trini Alvarado）都曾參與演出，詮釋主人公瑪奇一家性格迥異四姐妹。
每個時代的女明星都在南北戰爭時期田園牧歌般詩畫的背景下，貢獻了可圈可點的演技和她們的青春年華。
經久不衰的故事被改寫再改寫，以新面貌重現，之所以讓一代代人對號入座，其意義早已不止於奧爾柯特當年為了迎合通俗小說女性市場，所強調的婚姻、生育和家庭。
端莊美麗的大姐梅格（愛瑪屈臣飾）從小渴望婚姻，和清貧的愛人住在小屋，享受柴米油鹽的快樂；作者奧爾柯特的化身、二姐祖 （茜爾莎羅倫飾）反叛不羈，她受夠了「女人為談情說愛而生」的言論，為此拒絕青梅竹馬的勞里（添麥菲查洛美飾）之示愛，但也跟母親承認，有時是真的寂寞；三妹貝絲（伊麗莎史格倫飾）熱愛鋼琴、溫婉善良，她的因病早逝激勵了本想放棄寫作的祖，以其平淡真實的家庭自傳，打動萬千讀者；小妹妹艾美（佛羅倫絲佩芝飾) 最會抓住機會力爭上游，她如願赴歐洲，學繪畫當名媛，卻拒絕富家子弟的求婚，與自小愛慕的勞里終成眷屬。
某種意義上說，成為女人的四姐妹，和童年時的夢想都有所落差。梅格曾是派對上閃耀的明星，穿華服愛跳舞，婚後卻為縮減開支，買幾呎布料也要猶豫良久；從小被稱讚有天分的祖心高氣傲，卻連連遭遇出版社退稿，教書謀生，在閣樓寫作；貝絲早逝，與她相伴的鋼琴也難再有知音；最任性驕縱的艾美也認清了現實，承認藝術才華並非出類拔萃，在重新思考婚姻這個「經濟命題」中學會隱忍，變得成熟。
但又何妨？最珍貴的是，電影畫面的今夕交錯間，儘管女孩們對幸福的定義不同，但追求的過程沒有對錯高下，她們的選擇也都問心無悔。哪怕是當祖回心轉意，卻發現歐洲歸來的勞里已與艾美訂婚，兩人也不過相逢一笑，因緣際會往事隨風，全家人仍是熱熱鬧鬧地撮合祖與在紐約結識的教授在一起。
在梅格婚禮前，祖義憤填膺地問她，「我們一起遠走高飛好不好？你兩年後便會對丈夫生厭，我們一起會永遠有趣。」祖覺得姐姐應在舞台上發光發熱，不該被家庭束縛，梅格卻篤定地說，「我的夢想和你不一樣，並不代表我的夢想就不重要，我想有自己的家庭、孩子，我想和某個人一起為生活奮鬥。」
這在女權主義情緒高漲、恐婚恐育一族日漸壯大的今時今日，甚至有些反高潮的意味。素來高舉女權大旗，難得以賢妻良母角色示人的愛瑪屈臣亦直言，「人們經常對女權主義抱持偏頗觀點，彷彿女權主義者就要拒絕婚姻、拒絕任何與女性特質有關的事務。」
的確，真實生活不是處處矛盾的戲劇衝突，百年變遷過去，婚姻固然已不是必需品，但也絕非禁忌，女性的自我覺醒，往往和相夫教子傳統並非完全矛盾，更無須為了標榜自己，刻意走到家庭生活的對立面去。
就像奧爾柯特本人終身未婚，她還是讓獨身主義者的祖遇上了理解她寫作、包容她性格的愛人⋯⋯
也許，正如奧爾柯特原著中的名言，「美貌、青春、財富、甚至愛情本身，都不能讓人免於焦慮和痛苦，也無法讓他們避免失去自己最愛的東西。因為一生中，有些雨必然得下。」
和小婦人一樣，我們成為少年時理想的大人了嗎？經歷了一場場大雨後的悲歡，可能答案已不再重要，冷暖自知，回憶是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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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197期《香港01》周報（2020年1月13日）《《小婦人》我們成為少年時理想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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