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佬阿媽．影評】天才主婦悲喜劇 童話色彩難服眾
導演李察連利加（Richard Linklater）在為Amazon拍完《3個小生去送殯》之後，推出了新片《走佬阿媽》（Where'd you go, Bernadette）。前作側重男性視角，這一部片則以女性為主，請來姬蒂白蘭芝（Cate Blanchett）做女主角，與比利告魯杜（Billy Crudup）扮演貌合神離的中年夫妻，姬絲汀慧（Kristen Wiig）扮演他們的麻煩師奶鄰居。撰文︰寇斯珮
經過《情留半天》三部曲及《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等影片，觀眾已經很熟悉李察連利加的作品及其個人特色，他善於挖掘日常之中蛛絲馬跡的戲劇性，並能夠細膩地呈現於大銀幕上，將細節與生活建立聯繫。《走佬阿媽》延續了他的創作特色，又帶有與前作頗不同的改變。李察連利加常常編導合一，拍過二十餘部長片，不過只有三數部改編自小說作品，《走佬阿媽》是其一。故事講全職媽媽柏娜蒂（姬蒂白蘭芝）原本計劃滿足女兒夢想，帶全家人一起前往南極，因此不得不克服自己的社交恐懼，打點籌備。在這過程中她與鄰居的矛盾被放大，自己與丈夫之間假裝的和平也被打破，萬般無奈之下，她乾脆出走，全家人於是踏上了尋找她的旅途。
姬蒂白蘭芝以扮演強大的女性角色聞名，本片的選角看上去理所當然。儘管只是扮演全職主婦，柏娜蒂是強勢有主見、且處處帶刺的人物，雖然沒有工作，但她在家庭中佔據強大的主導地位。神經質和社交恐懼等特質，簡直就是白蘭芝演技的重要標籤，甚至有影評人在看片之前，認為本片將為她帶來下一個奧斯卡提名，可惜上映以來，本片的反應不慍不火，與業內預期有所不同。
李察連利加技藝退化了嗎？未必。《走佬阿媽》本身是一則屬於異類的人生困境故事，當你以為這是又一則師奶的自我覺醒時，這部電影實際上遠遠有更多的趣味。其中最精彩，也最能展現導演功架之處，莫過於李察連利加在前半段隱而不發，藏起了女主角柏娜蒂的過往不講。直到中段才通過幾段對話的互剪，從第三者的視角交錯呈現了柏娜蒂的過去。這一節無論是節奏還是對白，都顯示了李察連利加高超的技巧和出色的對白掌控，也讓人讚賞他在生活喜劇中加入懸疑元素，引人入勝的手法。整部戲也以明快方式處理，拍得相當利落。貫穿全局的是戲中女兒碧的旁述，使得這部中年人生悲喜劇多了幾分童話色彩。
大概是成也童話，敗也童話，這故事本身與李察連利加的氣質並不能完全契合。再回顧過往他的作品，觀眾很容易總結出那些電影的動人之處。李察連利加善於發掘生活細節，呈現日常生活中被人忽略的細膩。《走佬阿媽》卻是一部虛構多於現實的小說改編作，它本身強烈的戲劇性並不是普通主婦所遇到的人生課題，半場之後，女主角的身份很快就會揭穿，她非但不普通，簡直是天才。但這並不是一位真實存在、大眾好奇的天才，所以，電影也無法描繪天才真實生活中的戲劇性。
這樣的預設之下，首先觀眾相對地不那麼容易產生共鳴，那畢竟是一種無法參照的情感，主角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個大家可以通過現實背景資料去了解的人。
李察連利加最吸引人的氣質偏偏是真實，並非童話般的夢幻喜劇。電影也沒有時間去詳細鋪排柏娜蒂的成長經歷及心路歷程，只能通過高超的敘事交代一段傳說，這些劇情與導演氣質的衝突使得電影沒有找到更好的型態。
《走佬阿媽》的尷尬—無論是原作，還是電影—在於到底是要講一個傳奇般的虛構故事，還是要表達真實人生的困惑和細膩的情感。英美都常常有這樣的影視作品，作者通過有趣的敘述和想像創作了一個天才的某段人生經歷，它們往往都很難變成佳作。
有時這些影視作品走進了獵奇的小路，有時它們呈現出難以服人的戲劇性，或許很重要的因素，是這些作者都缺乏主角們同等的天才，從普通創作者的角度去仰望或者想像天才，多少有一些夏蟲語冰的感覺吧。李察連利加盡力在用自己的才華補救這個故事，拍出了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的《走佬阿媽》。平心而論，這樣的結果已算不錯。
轉念一想，這又是多麼巨大的遺憾呢？原本大家會期待李察連利加及姬蒂白蘭芝擦出更精彩的火花吧？姬蒂白蘭芝很久沒有寫實、細膩的電影角色，李察連利加也很久沒有拍女性角度為主的作品，如果只是想像一位天才變成主婦，最後成功跨過了自己的難關，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它要麼就應該很夢幻，要麼就應該很平易近人，否則，撫慰就太不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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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78期《香港01》周報（2019年9月2日）《《走佬阿媽》天才主婦悲喜劇 童話色彩難服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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