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妻．影評】 探索妻妾情慾 控訴父權社會
越南電影《小三妻》足以媲美中國經典《大紅燈籠高高掛》？某程度是言重了。不過 ，考慮到既編且導的不是早早成名的張藝謀，而是初次拍攝長片的阮芳英（Ash Mayfair），主角更不是影后級人馬鞏俐，而是年僅12歲、在九百多名甄選對手中脫穎而出、首次演戲的阮芳茶媚（Nguyen Phuong Tra My）—《小三妻》能夠獲得國際關注，並且贏得芝加哥、開羅影展等多個獎項，絕非事出無因。撰文︰李美
《小》跟《大》相似之處是，同樣涉及上世紀封建社會的男尊女卑，講述女人嫁入豪門作姨太。然而，越南版始終有異中國版，兩者各擅勝場。片名《小三妻》，透露了女主角年齡之「小」，有別於《大》片的鞏俐正值芳華。電影的香港譯名亦較英文片名《The Third Wife》及台灣片名《落紅》多了一層意義。
此外，縱然兩片都拍得美侖美奐，但《大》是側重中國建築及文化圖騰之美，畫面追求用色對比及構圖平衡，而《小》所帶出的越南之美，則是偏向自然、鄉野，而且色調鮮明之餘，尚帶點憂鬱，蘊含另類詩意。
在人物設計方面，《大》恍如一齣中式宮廷權鬥劇，充滿了女人之間的爾虞我詐，至於《小》的人物關係則樸素得多，各個角色的象徵意義也甚為深遠，不是集中到女主角一人身上。再者，本片充分利用越南本土特色作借喻。本片雖然列為三級，但沒有什麼裸露鏡頭，反而是在意識上大膽探討了性和愛—這又是《小》和《大》的不同之處。《大》是一齣不朽經典，《小》或許略有不及，但是，值得入場觀賞，特別是女權分子，以及想認識越南及中國的觀眾。
《小三妻》是一齣越南電影，惟裏面好些硬件和軟件，好像大宅、婚禮，以至食具、內衣等，對觀眾來說熟口熟面，足以讓我們驚訝中國文化輸出的影響力。
電影沒有拖泥帶水，一開始便交代主角「霧」乘坐小舟出嫁，繼而在婚禮洞房夜「落紅」成為三姨太。初為人妻的她，起初積極學習做好人妻角色，關鍵是如何滿足及取悅丈夫，又許願要誕下男丁，聽從丈夫指令又跪又爬，甚而跟二姨太學習假裝性高潮等，她以為這就是自己的人生價值。
不似《大》的丈夫從沒露面，《小》雖沒張藝謀般藝高膽大，但丈夫的戲分還是達到預期效果，一臉無情的他恰如一個沒靈魂的男權傳統遵從者，僅視女性為產子及洩慾工具。用刀幫霧開肚、差點「殺雞取卵」的大太太亦然，身為女性的她乖乖服膺於男權。
電影中的女性跟電影反覆特寫的蠶蟲一樣，價值僅在「吐絲」，結了繭便完成使命，終歸不可能成為美麗、自由飛舞的蝴蝶。
女主角霧在偷窺二姨太與大太太的長子「亂倫」，才開始啟蒙及產生質疑。原來，性不單為了丈夫和產子，女人亦可從中得到快樂。及後，霧真正初嘗「禁果」，不單止自慰，更想跟二姨太做愛。
於此，二姨太這個人設乃是「性老師」，大太太的長子則扮演「愛老師」。後者既與二姨太有愛，亦因此抗拒盲婚啞嫁，不願跟父親欽點的嬌妻一起，說明婚姻應該遵從「愛」而非其他。
先被丈夫退貨，再被親父拒收的這位嬌妻，無奈走上自殺之路。電影折射了入嫁女的不幸，直接投射對象是霧，同時映照出二姨太兩位小女兒的將來。二姨太的長女年紀與霧相近，甫一來經「落紅」便要準備出嫁。可是，儘管她生於富裕之家，一旦遭丈夫嫌棄，還是一樣如糟糠「無價值」。正如杜甫說，「生女猶得嫁比鄰」，雖較男人戰死沙場為佳，但也不等於女人的命運不悲慘。
電影以開放式結局告終，交代霧疑似毒殺自己女兒，以及次女剪掉自己的頭髮，以控訴男權治下根本不宜當女人。因為，由來經或破處「落紅」一刻起，所有女性皆淪為男性的衍生物。
《小》的人物、劇情出色，明亮的大自然布局反襯出黯淡的氛圍，帶來了與《大》截然不同的意味。越南予人落後之感，本片所談的男權體系亦很落後；然而，這齣越南電影的質素卻半點也不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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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77期《香港01》周報（2019年8月26日）《《小三妻》探索妻妾情慾 控訴父權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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