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局︳泛民總辭抗「臨立會」? 學者看淡:最多上一兩日國際新聞
政府以疫情為由延遲立法會選舉,人大常委會稍後將決定未來一年議會真空期的安排。近日多名建制派人士放風,於提名期已被DQ的4名現任立法會議員,都不應獲延任。如果最終改動現有議會勢力分布,導致民主派連三分一關鍵少數都守不住,甚至以類似臨時立法會的形式處理,民主派到底應否總辭或全面抵制過渡議會,近日成為討論焦點。據了解,民主派今日(7日)將召開內部會議商討對策。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馬嶽表示,提倡總辭者至今都無法解答,到底全面抵制議會,能夠帶來什麼實質上的分別。他又指,民間本身已經質疑選舉制度的公平性、國際亦對香港情況有基本的研判,總辭與否不會帶來很大影響,「最多都係上一兩日國際新聞」。
總辭/杯葛:「強烈表態」與「風險」之間的矛盾
「總辭」也好「杯葛」也好,終究只是形式的分別。核心的思想,都是透過全面抵制非民主產生的議會,在輿論上造成震盪效果,令未來一年議會認受性下降,甚或再進一步引起國際輿論的注意,影響西方國家對中國、香港政治局勢的研判。著名填詞人林夕日前在報章撰文,指總辭是「保住尊嚴」,以示不給政權戲耍,並將籌碼押注在國際戰線上,是「是核彈級的表態」。
不過全面抵制的風險在於,未來一年議會如無民主派,政府推動任何法案都暢通無阻,屆時又會重蹈1997年民主派抵制臨時立法會後,「親中派」控制立法機關、任意修例的覆轍。因此有人主張寸土必爭,即使明知議會影響力欠奉,都希望盡力守住民主派在議會的聲音。
民主派對上一次陷入總辭的討論,是於2017年7月。當時劉小麗、羅冠聰、姚松炎、梁國雄等人因宣誓案被褫奪議席,引起民主派憤怒。親本土的前立法會議員黃毓民、退休中學教師韓連山等人,提倡民主派議員總辭以示制度不公,但建議遭到強烈反對,民主黨立法會議員尹兆堅狠批提倡總辭者是「鬼」。據政界人士分析,當時泛民其中一個考慮是,一旦總辭等同擺定姿態和政府全面對抗,孤注一擲,可是當時民主派處於社運低潮,本土派又和主流泛民勢成水火,大型抗爭難以成事。
今日的民主派,再次站在這個歷史關口中。和3年前不同的是,今日社會政治氣氛高漲;經歷反修例事件後,民主派內有「不割席」的共識,不同路線能夠合作;國際政治環境亦相當不同,歐美國家對香港的關注提高。因此有民主派人士認為,總辭可以為新一波的抗爭助燃。
本土、抗爭派研判:DQ公民黨顯示議會無路可走
有本土派人士分析背後的脈絡:北京於選舉押後前夕,DQ包括公民黨在內的多名參選人,並劃下政治紅線,指標作用十分強烈。因為於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留住溫和泛民在議會,對北京而言有雙重戰略作用:其一是充當「政治花瓶」,向國際社會宣示香港仍有一定程度的民主選舉;其二是由於民主派都成為體制的一部分,參政仕途有了明確目標,他們在關鍵時刻可發揮維持穩定的作用,例如在2014年傘運期間,主流泛民及其友好,會反過來阻止抗爭升級,甚至勸說讓出部分佔領區。
不過亦因如此,泛民和新生的本土/激進派出現嚴重的路線之爭,再加上兩派在DQ事件中各自為政,民主派陷入低潮。2018年兩次九龍西補選,本土派支持者拒投民主派甚至寧投建制,民主派破天荒連輸兩仗。2019年反修例期間,民主派政黨拒絕與激烈示威行為割席,在年底的區議會選舉立即大勝。然而該本土派認為,正因為主流泛民政黨與主張激烈抗爭的派別合流,對於北京來說,他們連原先的穩定社會作用都失去,更易落入「DQ線」內。
今屆選舉同樣被裁定提名無效的荃灣區議員、學聯前副秘書長岑敖暉指出,當連較溫和的民主派都被DQ,顯示體制內反對北京的聲音都被消滅,「破局」已成。
在上述背景下,多名本土派、抗爭派人士近日對總辭都表示正面態度。有不願具名的本土派區議員向《香港01》記者表示,大部分親本土主張者都認為應抵制一個「黑箱作業」產生的議會;曾報名參與新界東選舉的本土派人士鄒家成更在fb帖文表示,接受委任等同承認「臨立會2.0」的合法性,接受「招安」。
馬嶽:總辭與否難以看出分別 「最多上一兩日國際新聞」
馬嶽接受訪問時提到,總辭本身的意義,自然是通過杯葛議會顯示其欠缺認受性、不符法律標準。不過他認為,提倡總辭者至今無法解答如果日後議會沒了民主派,運動可以如何進行,而抗爭和不總辭又有沒有衝突。「議會外的人參與街頭戰線、國際戰線,民主派不總辭,是否就做不到呢?總辭這個做法,到底對整個民主運動是否能附加明顯的價值呢?這個暫時看不到。反而,有部分民主派支持者可能會覺得,即使組成方式不民主,都希望有一些議員能代表他們在議會內表達抗議,能做多少是多少。」
至於抵制議會,是否有助民主派壯大輿論聲勢、令國際更加關注香港情況,馬嶽表示:「即使民主派不總辭,現時西方國家對於北京和香港政府控制選舉結果的觀感已經存在,基本上大局已成。總辭與否不會有很大分別,即使做到國際新聞,最多只是一、兩日。」他又提到,北京對港的取態,固然會考慮香港輿情和國際觀感,但從訂立港區國安法、大規模DQ以至延遲選舉一年,都可看出北京最後都會選擇比較強硬的方向,到底總辭除了「表達不滿」外,有沒有其他實質作用,這是提倡者至今未能說明的。
馬嶽指,如果部分民主派認為「體制已經冇得玩」,他們明年都可能要面對一個問題,就是是否仍參與2021年的選舉。他認為,即使今日的選舉制度已出現DQ、公民社會亦受到不同形式的壓制,但選舉投票仍然是所剩不多的表態方式之一。「沒有任何單一戰線可以解決所有問題,要互相配合才行,這是民主派需要小心思考的策略。」
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總裁鍾劍華則指,總辭或抵制與否,相當視乎被選前DQ的4名議員能否延任。他指,因為民主派自身質疑選舉延期、臨時議會的合法性,如果要參與臨時議會都需要找到合理理由,如果原班過渡,也尚算容易解畫;可是如果改變原有議會組成,他們就較難向選民交代為何仍要參與,「可能要背上『政治花瓶』這個包袱」,政府亦可以稱未來一年議會「有廣泛代表性」。至於一旦總議席少於三分之一,參與議會可做到的事還有多少,鍾劍華表示這要留給民主派自行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