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淦堃專訪|大律師公會不會怕事噤聲 盼香港「唔可以得一種聲音」

「『兼聽則明』,大家都唔想同聲層效應,個個講一樣嘢你就覺得係啱。」── 有胸襟接納不同意見,是杜淦堃出任大律師公會主席三年的堅持。交棒在即,他接受《香港01》專訪回顧上任初期被冠以保守形象,任內恢復訪京傳統,杜坦言公會與北京絕對要維持溝通,但不能「報喜不報憂」,重提23條立法期間「公會唔會因為怕事而唔發聲,唔可以討好任何一方」,即使部分建議終不被採納,至少已盡力表達意見。
任內不時出現司法制度爭議,包括「屠龍案」多名被告脱罪,引伸出資深大狀湯家驊提議改革陪審團制度,形容要糾正有違事實的判決。杜淦堃明言「唔同意呢個講法」,稱陪審團制度運作多年,盼社會了解法官引導陪審團的方法才作合理評論,認同不能輸打贏要。他歡迎會員提意見,公會亦容得下不同觀點,寄語香港作為多元社會,「唔可以得一種聲音」,最重要政府持開放態度理解不同意見。
杜淦堃執掌大律師公會與中央「破冰」
外界對今屆大律師公會最有印象的,莫過於與中央「破冰」,在杜淦堃執掌下的公會,相隔五年再應邀率團訪問北京,與港澳辦、基本法委員會等部委見面。誠然,公會回歸前每年都有訪京團,自2018年起「人權大狀」戴啟思以及夏博義先後接任主席後,公會與北京及港府關係緊張,更多次被官方批評。
直至杜淦堃2022年在無對手下當選公會主席,雙方才一改劍拔弩張的狀態,人民日報評論文章更形容公會真正回歸專業,堅持落實「愛國愛港」原則。
公會與北京絕對要溝通 惟不能「報喜不報憂」
回顧三年任期,經歷多宗國安法審訊、基本法23條立法、恢復訪京傳統,杜淦堃坦言為公會找定位非常困難,「我哋既係一個專業團體,北京又重視香港嘅司法制度」,深信與北京維持坦誠溝通的關係,才符合香港整體利益,亦感覺中央重視公會在法律議題上的意見。
公會去內地甚至訪京傳統,90年代中已經有。我唔覺自己做咗啲咩新嘢,當日喺北京都係話好似見到老朋友久別重逢咁。
對於大律師公會是否與北京要有溝通的關係,杜淦堃斬釘截鐵地道「呢個係絕對嘅」,解釋能夠去北京向中央好好解釋香港情況,坦誠全面向北京表達意見的機會很寶貴,因香港是國家唯一一個普通法司法管轄區,政府亦想知道市民關心的法律議題,以及公會以專業角度提出的觀點,強調公會不會「報喜不報憂」。
佢哋都唔想我哋淨係報喜不報憂,咁所以有呢個途徑去到北京直接咁去溝通,我覺得係相當之重要。
「報喜不報憂」的例子,要數到基本法23條立法前一個月。杜淦堃獲邀與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在深圳會面,當時表明有向夏如實反映香港法治情況。
23條立法 公會已盡力表達意見
同月,大律師公會向港府提交23條立法書面意見書,過百頁闡述公會同意港府履行憲制責任立法的立場之餘,亦就多條罪行提出建議,包括竊取國家秘密應考慮引入「公眾利益」作抗辯理由。
最終,部分建議不被採納。杜淦堃說最重要是公會闡述了23條立法的立場,「你話有啲地方不被採納嘅話,呢個當然我哋唔係好想見到,但最重要係提出咗我哋嘅意見,公眾理解我哋嘅立場」,坦言公會已盡力表達意見,並在不同範疇上將香港情況與其他司法管轄區的法例比較,公會同事亦很辛苦整理資料,幾乎天天「開夜車」。
不取悦任何一方 非為反對而反對
有聲音認為公會23條的意見書較2002年保守,如當年曾提議廢除「隱匿叛國」罪,公會對此罪「復活」原則上支持。回想當時外界對公會的評價,杜淦堃說不應去定義公會保守與否,只是就特定法律議題發聲。
我哋唔係時事評論員,唔係政治組織。我哋真係提供專業中肯意見,亦都唔係話要幫、取悦任何一方,或者要行出嚟吶喊助威,所以立場保守與否好多時係觀感問題,但係好明顯我哋唔係為反對而反對。
他說如果政府某個建議於法律角度上「站得住腳」,公會亦要告訴公眾,如果有範疇公會不同意,亦要坦誠提出意見。他說公會作為法律專業團體,法律議題上從無缺席。
唔會因為怕事而唔發聲,你都唔可以話討好任何一方或者會開罪任何一方,我覺得有理性務實嘅討論已經係最重要。
在任三年,不時出現司法制度爭議。其中一項是多名終審法院海外非常任法官,引發坊間討論海外法官制度去留的爭議。杜淦堃說海外法官制度,對香港發展相當重要,廿多年來多宗終審庭案例獲其他普通法司法管轄區引用,形容海外法官功不可沒。
邀海外法官不應設地域限制 多溝通解決市民信心問題
目前,終院海外非常任法官剩6人,4人澳籍2人英籍。杜淦堃認為只要海外法官達到水平,都可以邀請到香港出任非常任法官,沒有地域限制,「無一個前設要喺邊度揾,例如中東唔係普通法嘅國家咁梗係唔得,最緊要地位係咪真係最頂尖、最優秀嘅法官」,強調重點是法官的專業能力。
對於社會對海外法官的信心問題,他說市民未必會最了解每一位法官專業能力或撰寫的判詞,因此如果要選擇到其他司法管轄區揀選海外法官,「我諗可能喺溝通方面要做多少少功夫。」
不同意湯家驊改革陪審團之說 盼勿輸打贏要
另一項近年的司法制度爭議,包括「屠龍案」多名被告脱罪,身兼行政會議成員的資深大律師湯家驊提議改革陪審團制度,形容要糾正有違事實的判決。杜淦堃不評論個別案件,對湯家驊的提議,杜明言「唔同意呢個講法」,稱陪審團制度運作多年,是司法制度中很重要的部份,陪審團裁決時都會聽從法官意見,考慮證據邏輯去達致結果,認同不能輸打贏要。
(陪審團)制度適唔適合保留,唔可以就咁話因為有啲被告脱罪,我哋就要廢除嗰個制度。大家都要睇返證據、當時法官嘅引導,先作出一個合理嘅評論。我唔覺得而家係發生咗啲咩事,我哋需要去改革呢啲制度。
杜淦堃說大部分刑事案不在高等法院審理,故不設陪審團。然而,應否設陪審團的問題亦都不應加入政治考量,應遵守法律原則處理。他舉例高院審理的黎智英案不設陪審團,亦非香港獨有,「英國好多涉及國家安全嘅案件都係冇陪審團。我諗每個制度都有佢嘅優勢,現行嘅制度我覺得係已經考慮咗唔同情況。」
三年前曾指同意國安法帶來法治挑戰,惟目前討論國安法條文要否修改或放寬沒有建設性,毋須現階段討論。杜淦堃說國安法頒布時間不是很長,加上23條去年才通過,至今不足一年,希望大家給予法庭空間處理案件,「其實大部份案件係未處理完畢嘅,我諗法庭對於有關條文嘅演繹,其實亦都係進行中」,討論是否修改國安法條文的時機「絕對唔可以用(案件)數量去睇」,呼籲相信香港司法制度。
香港多元社會 盼「唔可以得一種聲音」
杜淦堃歡迎會員提意見,公會亦容得下不同觀點,坦言業界1,700名大律師於很多議題上都意見不一,「如果大家嘅意見全部都一樣,我覺得先至可能係唔正常」,即使會員有時與公會觀點不一,感謝大家仍支持公會工作,亦不吝嗇繼續表達自己意見,他很強調要尊重意見,包容不同聲音。
法律界多元意見的特色,杜淦堃認為亦套用於香港社會。他說政府最重要明白到市民各種各樣不同意見,即使在意見不一的情況下,都可以理解大家不同的想法。
香港唔可以淨係得一種聲音,亦都點解香港發揮到兩制特色。我哋成日都話「兼聽則明」,公會嘅態度都一樣,同唔同界別溝通時要持開放態度,大家都唔想同聲層效應,個個都淨係講一樣嘢,你就覺得係啱。
「公會主席嘅工作,我相信一日有48個小時都做唔晒。」大律師公會換屆在即,副主席毛樂禮預料在無競爭下當選下任主席。很大機會交棒予副手的杜淦堃表示,喜見有會員願意承擔公會工作,有信心公會一直都會有具能力的資深大律師領導,絕對沒懷疑往後繼任人的能力,甚至對公會核心價值的理解,秉持專業維護法治,在重要法律議題上不可以不發聲,亦都要表達公會「真正嘅意見」,以符合會員及社會對公會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