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莉莉周的音樂:重新聆聽《呼吸》的「療癒」之音

撰文:陳力琛
出版:更新:

2001年,岩井俊二推出了電影《青春電幻物語》(All About Lily Chou-Chou),以少女偶像「莉莉周」作引子勾畫出少男少女千瘡百孔的日常,同時訴諸各種日本社會的既有問題:青少年沉迷偶像、校內欺凌、援助交際、強姦、自殺、謀殺,等等。

其時飾演少女偶像「莉莉周」一角的,是配樂小林武史找來的一個素人(日語意指「業餘」)女生森綾子。在「莉莉周」之前,森綾子從來未有過真正行內人的音樂製作經驗。但小林武史和岩井俊二兩人一手將她變成電影中那個虛無飄渺的少女偶像角色,並以「Lily Chou-Chou」為名,推出專輯《呼吸》,以模糊虛擬敍事和現實的邊界。而在電影完結後3年(即2004年),森綾子更以 Salyu 之名出道成為全職歌手。

2017年時《 Salyu X 小林武史》演唱會來到香港站,當中翻唱了多首專輯《呼吸》中的歌曲。雖然 Salyu 的聲線實際上比起年少的她更成熟老練,小林武史的親身上陣也更添氣勢,但正如一些事件經驗我們無法複製,「Lily Chou-Chou」的故事即使重頭再唱,也已然不同。

Salyu的仙氣與小林武史老師的背影。

亦因此,當我們去重新回望這張專輯《呼吸》,我們也必然要扣連到那個年代才能掌握到其音樂的本質。

按照岩井俊二所講,「莉莉周」的形象是源於1999年他在香港看王菲演唱會的經驗生成。所以在音樂上,我們可以先假設 Lily Chou-Chou 的源流是某種「空靈又怪誕」的女聲面孔,如王菲、björk、椎名林檎等。

如此地看,我們便能知道「莉莉周」故事中的「ether」(乙太,舊物理學中一種假設的元素,用以傳遞光,現已被否定),其實能擴充並解釋成英文中的「ethereal」,即「飄逸、空靈」的形象,而且不存在於世。

《呼吸》這一張專輯便擁有着這樣的特質。虛構的歌者身份(當時森綾子使用鈴木圭子作藝名,即戲中虛擬歌手「莉莉周」的本名)、音樂的錄音及氛圍、歌詞帶虛無主義色彩,既對應「以太」概念的虛幻,也如實的反映了一種ethereal的音色該如何表現。

20歲的森綾子,唱腔沒有後來的穩定和成熟,不少歌曲唱起來時充滿氣音和慵懶感。但正是這慵懶又用盡全力的唱腔,使到Lily Chou-Chou的音樂,充斥着一種迷幻而脆弱的性質。與過去我們所形容的 psychedelic 或 dreamy 氛圍都有所不同,森綾子在《呼吸》營造出一種吹彈可破之餘滿布張力的頹廢氣息,完美地具像化《青春電幻物語》中,「莉莉周」一角的音色。

● 全碟試聽 Lily Chou-Chou 《呼吸》

音樂的元素上,小林武史擺脫了過往主流音樂監制(Mr Children、My Little Lover)的形象,取材不同的曲風,再揉合到自身熟悉的流行曲骨架裡。

像〈飛行船〉(飛船)一曲便非常明顯地借鑑了一些涉谷系愛用的元素:acid jazz 風格的編曲、80年代gated reverb鼓聲、搶耳的彈跳低音線條、orchestra hit取樣等。

〈アラベスク〉(Arabesque)裡風琴的音色加電子樂的處理,配合 Salyu 那把節奏不太自然、有點像 björk 的唱腔,歌曲有種既聖潔又迷醉墮落的風格,卻又不失流行性的旋律。〈愛の実験〉、有類 grunge 的失真結他、但又有眾多迷幻感十足,刻意用電子音效修正的扭曲低音。

〈エロティック〉(Erotic)、〈飛べない翼〉(不能飛的翅膀) 都有着明顯的流行曲式痕跡,〈エロティック〉像首60年代大熱的迷幻搖滾樂延伸;〈飛べない翼 〉則是活脫脫是 J pop 的變奏,開頭的部份與一些 Mr Children 作品也極其相像。

〈回復する傷〉、〈飽和〉更像是符合岩井俊二要求的配樂。具氛圍的鋼琴旋律,高亢的人聲配合的空洞延長的重拍,適用於各種電影裡的複雜心理描述情節。

〈クライド〉、〈共鳴(空虚な石)〉則是仿若姐妹作,相似的和音聲調,同樣是英倫風味的rock ballad。即使加入了許多相對新穎的音效和音色,也無法避免地聯到 Elton John 等經典。

看似鬆散的音樂組成,實際上都回應着《青春電幻物語》中,各種空洞、難以言明的少年掙扎。而在九十年代日本社會經過種種動盪和事件後,Lily Chou-Chou 的《呼吸》都像是一支鮮明的時代曲。扣連電影的畫面,所有潛藏的暴力、傷痛,都潛伏在其中,年青人吸取後當作治療的良藥。正如原著小說《關於莉莉周的一切》中的一段提到:「『傷痛』其實就是『療癒』、『療癒』與『傷痛』是同義詞」。

----------------------------------

青春是人生一個殘酷的時期,因為人終要度過青春,在社會上「覓得其所」,意味著那些原初的姿態和肆意生長的年華,都將被磨蝕與剪除,仿如「閹割」。2018年夏天,01哲學舉辦【鏡花非花電影講座】,第一單元主題:青春殘酷物語,第一場講座:《關於莉莉周的一切》——青春の瘖啞,現正接受報名

五月睇咩show好?本月演出精選一覽:月事呈報:五月天、五月天母親,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