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混沌到混合 愛馬仕的超現實櫥窗
櫥窗，顧名思義是吸引途人走進店舖的一扇窗口。但即使它沒法勾起你的購買慾，能夠吸引你在繁忙街道上停留駐足，代表品牌成功運用其美學、想像與創意，將品牌魅力透過櫥窗發放到街道之上，那一刻無論你願不願意，那幾秒鐘被那扇櫥窗傳送到了另一個時空。這方面，愛馬仕（Hermès）算得上是高手。每季都會邀請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合作，配合品牌的每季主題，創作一個又一個突出而精緻的店鋪櫥窗。過去曾經跨刀的藝術家包括法國的Antoine Platteau和日本的吉岡徳仁（Tokujin Yoshioka），每次合作都叫人眼前一亮。最近Hermès在赤臘角香港國際機場一號客運大樓的分店重新開幕，請來法國藝術家Lilian Daubisse合作，以Hybrids（混‧合）為主題，建造了一個遊走幻想與現實國度的櫥窗設計。
攝影︰黃寶瑩，部份圖片由品牌提供。
櫥窗 不可或缺的城市地貌
英國設計師Jonathan Anderson曾經說過，品牌已經或多或少成為了當代城市地貌的一部份。在流行文化上的影響不在話下，當街道景觀十居其九由店舖與櫥窗組成，櫥窗設計的優劣，與人們對這個城市的感知與印象有莫大關連（假如你也認同，走在廣東道與表參道上，雖然座落的品牌大同少異，但視覺氛圍差天共地的話，大概就明白這句說話的意思）。愛馬仕是少數，無論座落任何城市的店舖，都盡量在櫥窗創意上做到一致的品牌；即使是主櫥窗旁邊的小玻璃框，認真望進去，也是個讓人回心微笑的小驚喜。
這次合作的藝術家Lilian Daubisse，對於香港人來說也許比較陌生。畢業於巴黎著名美術學府École nationale supérieure des Beaux-Arts，Lilian現於法國北部居住及工作，近年在巴黎、布魯塞爾及倫敦等地均有個人及聯合作品展覽。擅長以瓦通紙（Corrugated Fiberboard）來創造詩意、神秘的雕塑，先前的幾件作品，就有不少是融合人體與有機生物的形態。「我喜歡高第（Antoni Gaudí，西班牙建築師）。他不單是設計建築物，而是設計了整個空間，裏面每一個細節都是完美的！」問到有哪個或哪些時期的藝術家特別喜歡，他想了想後如是回答。同樣從大自然的有機形態取得創作靈感，想到高第的建築線條，再回看Lilian的作品，兩者之間的連繫突然變得顯然而見。
從未到訪過香港的Lilian，對這裡的第一印象，就是極度的「密・雜」－在街道上他看到無數新與舊夾雜，而且以極之密集的狀態共存於城市之中，剛好與這次櫥窗設計主題Hybrids（混‧合）不謀而合。那種極高的包容度（capicity），也與同樣能容納萬物的自然之母有著微妙的迴響。
從混沌自然 到有機混合
對於瓦通紙，他表示在學校修讀藝術時便開始運用這種物料來創作，可說能熟練地將之創造各種型態。「它是非常普遍的工業用紙板，但同時它的可塑性很高，而用在Hermès十分適當而且有趣。因為每個創作都是全人手將瓦通紙捲起、串連、釘嵌，跟Hermès同樣珍視手工的可貴。雖然一般人覺得它是無用的，但我很喜歡它的顏色，像是肉又像是木或泥土，有著極大的可能。」
Lilian從去年與Hermès開始合作關係，首個櫥窗設計在巴黎聖日耳門的專案店，這次他們再次邀請Lilian為香港的機場店操刀，明年更會為上海專門店出手。而今年Hermès的主題是「Nature at Full Gallop」（馳騁自然萬物間），與Lilian的創作形態可以說是不謀而合。「我這個企劃名為『Hybrids』（混‧合），因為對我來說，大自然有容乃大而且無遠弗屆，她能夠克服所有衝突和改變，而所謂混‧合則代表我希望將大自然與人類、數碼世界混合。我在設計中把不同的影像、色彩、形狀夾雜和調和。但我刻意減少對稱的設計，因為大自然之中大多是不對稱的，長短也是隨機的。」
「我希望讓大家發一發夢」
這次Lilian特地用瓦通紙造了兩隻無法一目了然的野獸狀雕塑。為什麼他將雕塑造得如此抽象？「我希望刺激大家的想像力，因為大自然本來就是神秘莫測的。在雕塑上加上角、駝背和魚尾，既似山羊又似駱駝或某種古老的動物，悠悠地躺臥在地上，紙條皮毛若隱若現，更顯美妙感覺，令觀眾的心靈更開放。」那麼櫥窗背景和地上的綠色紙片又有何意？「那也是開放解讀的，半圓形的綠色紙片可以樹葉，也可以是魚鱗，象徵自然世界的各種元素。而中間的黑白葉子圖案其實是數碼化後的相片，相片本來拍攝的是雲，這象徵人類文明。而整個櫥窗就將人類、動物和自然混合。」印有老虎頭的坐墊、猴子和大象的絲巾和各款Hermès配飾便隨意地放在兩個紙製雕塑的身上，饒富趣味。
櫥窗始終有特定的空間限制，與Lilian平日隨心所欲的創作方式固然有點不一樣，但這無阻他透過作品想要引發的想像。「你看這兩隻動物，頭上有角的會令人想這是羊，但另一隻卻有海洋生物的爪，是要慢下來看才會發現的細節，有點神話感覺。確定的東西已經太多，我希望讓大家發一發夢。」讓具有啟發性的當代藝術提升欣賞櫥窗的價值，未必是Hermès獨有的手法，但大抵只有他們能夠如此不惜工本地，而且具獨特態度來做這件事。「很多時尚品牌都有自己的團隊做櫥窗設計，但只有Hermès以這種藝術角度看待櫥窗，所以對藝術家而言，這也是很好玩的經驗。」Lilian微笑著說。
轉到另一個位於東翼大堂近中央電梯的櫥窗，一片深綠色瓦通紙營造的效果跟店舖的主櫥窗截然不同。主櫥窗那邊一雙神獸雖然帶點神秘怪誕，但始終帶著Hermès店面的一貫沉穩和堂皇；但在次櫥窗這邊，無數用瓦通紙卷成的攀藤植物和3個動物面具則極為幽深，甚至令人敬畏，櫥窗前的觀眾猶如置身南美的熱帶樹林之中。Lilian說一共用了10萬片瓦通紙製作︰「你看看這幾個半人半獸（大象和貓頭鷹）的面具尤其精彩，造工其實非常複雜。要先剪好不同的形狀，把它們捲成適當的曲線，再以線穿起來或貼起來，其實很考技巧，只有我、助手Steven和另一位工作人員造，足足花了3個月。」背景的數碼化相片再次發揮製造景深的功能，使整個設計更為突出。而放置其中的Hermès產品亦不覺突兀，精緻的絲巾和餐具上的豹子，遊走於原始部落的雨林之中。經典橙色的Jypsiere肩袋放於巨型面具上，對比極強，卻在危險氛圍中帶來一陣優雅。
被四下冰冷巨大的建築包圍，眼前一片精緻的混沌，是停息，也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