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金曉宇:從輟學視障的躁鬱症患者 到被看見的「天才翻譯家」

撰文:范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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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初,一位名為金性勇的男子在杭州殯儀館處理完妻子的後事,向媒體打去電話:「能不能寫一寫我們天才兒子的故事?」隨後,一篇名為《我們的天才兒子金曉宇》的文章走紅網絡,譯者金曉宇的坎坷經歷逐漸廣為人知。
1月18日,金性勇在杭州中醫院辭世。金曉宇表示,將遵從父親遺願,完成遺體捐贈。相依為命的父親走後,金曉宇將獨自面對日後的人生。

金曉宇正在翻譯工作,父親金性勇在一旁陪伴。(資料圖片)

公開資料顯示,金曉宇1972年出生於天津,後跟隨家人移居杭州,6歲時因意外右眼失明。高中時,金曉宇本來成績優秀,有一段時間卻突然厭學,家中物件器具被他砸了個遍,每天待在床上,不和父母交流,經常突然發脾氣,甚至服用安眠藥、上吊自殺。後來,金曉宇被確診為躁鬱症,也稱雙相情感障礙(bipolar disorder)。

金性勇自述,當時和金曉宇的母親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孩子活著就好」。雖然治病花錢,孩子還時常砸壞東西,但他們還是竭盡所能滿足金曉宇的需求。上世紀90年代,金曉宇已經有各類書籍200多本,甚至還有一台2000元(人民幣,下同)的電腦。

家庭教育的耳濡目染和個性天賦的不斷開發,造就了金曉宇非凡的語言能力。他用六年時間自學了日語、德語,英語能力也很突出。

2010年,金曉宇母親參加南京大學校友會時,有留校當教授的同學問她,能不能請金曉宇在家中做翻譯。起初,父母擔心金曉宇不能完成繁重的翻譯任務,但金曉宇說:「爸爸,你放心,我翻譯的不會比別人差。這些年,我看完了圖書館中所有的外語小說。」

隨後,南大出版社寄來美國女作家安德烈婭·巴雷特的八個短篇小說試譯,金曉宇以最快的速度翻譯了其中一篇《船熱》。金性勇說,書稿寄到編輯部,大家都搶著做金曉宇的責任編輯,因為全書沒有錯字、錯句、錯譯,每本書都好賣,讀者反響很好。從此,金曉宇正式開啟了他的翻譯生涯,用十年時間翻譯了22本書。

電影《天才捕手》(Genius, Michael Grandage, 2016)劇照

雖然金曉宇翻譯的作品深受好評,但外界認識他的人很少。妻子去世的時候,金性勇抱著妻子的骨灰盒,才突覺時光飛逝。他想讓更多人知道兒子的故事,這樣自己百年之後,兒子也能得到一些照顧。於是,他聯繫了許多媒體,懇請對兒子的故事進行報道。

媒體報道後,金曉宇的故事引發了廣泛關注。不少人對他們表示慰問、關心,還誇讚金曉宇的才華,多個翻譯出版協會和出版社也向他遞來橄欖枝,外界稱他為「天才翻譯家」。

但金曉宇自己表示:「這只是外界的一個光環,我還是得認認真真做好事情。我一直在想著翻譯的事情,走路想,吃飯也想。」

2023年,金性勇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因病入院。他瞞著兒子,簽下了「遺體捐贈志願書」,不想因處理後事的問題給兒子帶來麻煩。

1月17日下午,金性勇因多器官衰竭,轉入ICU搶救。1月18日,金性勇在杭州中醫院辭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他依然牽掛著孩子:「萬一他發病了,送去精神病院,這不難。但是誰接他出來呢?出來之後,他又去哪呢?」

其實,父親的擔憂,金曉宇也一直看在眼裡。他覺得,自己比父親想象的要更加堅強與自立。他會在父親過馬路時仔細攙扶,在父親住院時仔細看護,還考慮幫父親請護工照料、聯繫敬老院等事項。

父親去世後,金曉宇表示,他將遵從父親的遺願,完成遺體捐贈的後續程序處理。不過,當醫生詢問他,希望父親在醫院離開還是在家裡離開時,金曉宇的回答是:「家裡」。

(注:文中所涉極端行為,請勿模仿。如遇相關問題,請及時尋求專業幫助與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