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齋戒月不停戰已變成哈馬斯和以色列的難得共識？

加沙人質換停火的協議，從1月談到今天，依然未完蹤影。3月5日，拜登（Joe Biden）稱未來幾日自有分曉，但預期協議快要達成的言論過去兩個月來不絕於耳，大家聽過便算。不過，幾日後，的確有一個敏感的關鍵時間點，即3月10日開始的穆斯林齋戒月。

齋戒月的時間之敏感，連慣向極右政客妥協的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也不敢怠慢，日前就否決了極右國家安全部長本格維爾（Itamar Ben-Gvir）限制穆斯林到耶路撤冷阿克薩清真寺（Al-Aqsa Mosque，伊斯蘭教第三聖所）祈禱的要求，接受整個以色列安全部門的意見（除警隊外），按照過去的正常人流管制辦事。

但隨着齋戒月的來臨，停火卻變得愈來愈不可能。這不全然自出自內塔尼亞胡擔心停火日久會引發以色列提前大選或總理換人壓力的考慮，也不全然是內塔尼亞胡執政聯盟極右派系對於釋放大量巴勒斯坦囚犯交換人質的反對，更不是此刻哈馬斯方面不能提供存活人質清單的問題。

哈馬斯想停火嗎？

戰爭停止的前提，往往是其中一方知道自己必然失敗。在目前的加沙情勢之中，哈馬斯看起來只剩下最南城市拉法（Rafah）一地，北部的加沙城已經進入了無政府狀態，南部城市汗尤尼斯（Khan Younis）的戰鬥組織亦已被擊敗。如果有一方已經知道自己必然失敗的話，這大概是哈馬斯。

然而，加沙哈馬斯領袖辛瓦爾（Yahya Sinwar）心中的勝利，從來不是在加沙以武力擊敗以色列軍隊，而是透過加沙戰爭來引發整個阿拉伯以至穆斯林世界與以色列的決裂和對抗－－只要以色列周邊的國家永不承認以色列，巴勒斯坦人奪回故土的目標才有希望達成。同時，只要哈馬斯能在以色列撤軍之後還能重建起來，就已經算是打了一場勝仗。

因此，辛瓦爾今天對於停火的態度跟一個多月前相比似乎出現了轉變。當時，跟主張以色列接受永久停火、全面撤出加沙的哈馬斯政治領導層不同，辛瓦爾據報支持簡單的以人質交換六周停火。這無疑將能給予哈馬斯重整旗鼓的機會，而且由於以色列必然會重啟戰爭，加沙戰爭對於以色列地緣政治利益的損害依舊。對此，辛瓦爾當然支持。

但今天齋戒月臨近，大家可以想像到，如果以色列一如其早前承諾般，在人質未得在齋戒月限期前獲釋的前提下，向「最後一城」拉法發動猛攻，電視畫面上血腥轟炸的場面在宗教意味濃重的時節中，將有可能引起整個穆斯林世界與以色列的進一步對抗。區內以的親伊朗「反抗軸心」也不得不做點事情作回應－－黎巴嫩的低度交戰、也門胡塞對紅海目標的襲擊有可能升級，伊拉克和敘利亞武裝可能重啟對美軍基地的攻擊。

而就算這些區內力量不作武力升級，以色列及其支持者美國與整個穆斯林世界之間的裂痕將會進一步加深。這些可能發展，當然對哈馬斯長遠重奪整個巴勒斯坦的目標有利。

根據多方報道，辛瓦爾今天傳出來的消息極其樂觀，認為以軍今天的處境正好是他想要的，而以色列官員的分析也認為辛瓦爾無意在齋戒月達成暫時停火。

因此，哈馬斯早前雖然曾傳出淡化永久停火的要求，但最近幾天，多位哈馬斯官員都公開向媒體表明哈馬斯要求的是永久停火和以色列全面撤軍。這種要求，不只是以色列極右和內塔尼亞胡，連一般以色列民眾也不會接受。

從這個角度來看，非常諷刺的是，在阻礙停火的目標上，辛瓦爾竟與內塔尼亞胡達成了一致。

一隻手已經拍得響

不過，從加沙戰爭的本質上看，要正式達成停火固然需要哈馬斯和以色列達成協議，但暫際上落實停火只要以色列「一隻手」就已經拍得響。

無論是在以色列的地緣政治利益考慮來看，還是在人道立場來看，在齋戒月來一個非正式的單方面停火，也是個明智之舉。

而且，今天北加沙饑荒將臨，以色列也應該把握這一個月時間，重開由以色列進入加沙的艾瑞茲口岸（Erez Crossing），讓人道物資可以直接進入北加沙，而不必經過南部和中部的戰區。以色列也應該接受自己是加沙佔領者的事實，按照國際法負起管理平民的責任，派人維持治安，統籌人道物資進入，防止搶掠，將北加沙的生活環境改善到一個可以住人的水平。

對此，以色列軍方和安全部門早有備案，準備好先讓拉法民眾往北回流再進攻拉法，避免加劇人道災難。唯一阻力則依然是內塔尼亞胡及其極右盟友。

沒有現實主義的人道措施，內塔尼亞胡經常掛在口邊的「勝利」將會落入在地道深處運籌帷幄的辛瓦爾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