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越南升級關係對中國的警示作用

美國總統拜登9月10日訪問越南期間同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達成協議，宣佈將美越雙邊關係由全面夥伴關係提升為致力於和平、合作和可持續發展的「全面戰略伙伴關係」。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係是越南最高級別的外交關係，至此，美國在越南外交佈局中具備了和中國、俄羅斯、印度及韓國同等的地位。

這種升級的象徵意義和實際意義都不可小覷，意味着雙方繼續冰釋前嫌、合作領域不斷擴大、軍事關係也將得到強化。拜登在越南宣稱這一歷史性協議並不是為了遏制中國，但從美國的地緣戰略佈局來看，越南是美國制衡中國影響力的要點之一。雙方在經貿、科技、關鍵礦產、半導體和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合作，都將服務於美國的對華地緣戰略博弈利益。

首先看美越協議中的一些亮點。根據美越領導人發布的聯合聲明：美國計劃建立越南外交部與美國國務卿之間的年度對話機制；美國讚揚越南在重大的基於市場的經濟改革方面所取得的進展，並申明其對根據美國法律與越南進行廣泛、強勁、支持性和建設性接觸的熱情和承諾，以使其向市場經濟過渡，並隨後向市場經濟國家地位過渡；美國承諾進一步支持越南的製造業、高質量的數字和物理基礎設施發展、合理的能源轉型、可持續和智能農業，以及更廣泛和持續地參與區域和全球供應鏈，特別是越南的湄公河三角洲地區；美國支持越南半導體生態系統的快速發展，並積極合作，提高越南在全球半導體供應鏈中的地位。

為此，美國和越南宣佈啟動半導體勞動力發展計劃，由美國政府提供200萬美元的初始種子資金，以及未來越南政府和私營部門的支持；美國和越南將鼓勵向各自的大學和實驗室敞開大門，以便相互分享最佳實踐、科學進步和教育機會，重點支持越來越多的越南學生、教師、學者，以及參與美國培訓和教育項目的研究人員。美國歡迎在美留學的近3萬名越南學生，並將鼓勵美國教育機構接收更多的越南學生；美國致力於根據越南的需要和既定機制，繼續協助越南發展自力更生的防禦能力。

其中的一些成果是象徵性的，比如，「美國支持一個強大、獨立、繁榮和有彈性的越南國家」。美國並未提及「民主」。這說明意識形態並不會阻礙兩國關係發展。但是，其中更緊密的科技和商業合作更為關鍵，旨在降低美國和越南對中國的依賴。

美越達成這一協議並不令人感到意外。從越南角度講，這是新冠疫情後借世界分化勢頭繼續「融入國際」的最新舉措，符合其同所有國家發展多樣且富有活力的多方向外交政策目標。越南也想通過提升同美國的關係，強化自己在東盟國家中的地位，並平衡好同中國的利益關切。根據目前越南的民調，越戰記憶已經是過去式。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今年公布的一項新的年度民調顯示，美國在東南亞國家的受歡迎度已經從去年的57%，上升到61.1%；其中，美國在菲律賓、越南、柬埔寨、緬甸、新加坡、老撾和泰國最受歡迎，受歡迎度分別為78.8%、77.9%、73.1%、67.8%、61.1%、58.9%和56.9%。

從美國角度看，越南是東盟核心國家，有「親美」的年輕人群體和受教育程度高的勞動力，對美國投資者有一定的吸引力。谷歌和蘋果等巨頭公司近年來都將部分供應鏈轉移到了越南。近日，有媒體報道稱，全球第二大出貨量的美國電腦生產商「惠普」（HP）計劃將數百萬部手提電腦的生產轉移至泰國和越南，以實現供應鏈的多元化。

從美國印太佈局來看，越南也是美國的一個戰略支點。拜登上任三年以來，一直在強化和中國周邊國家的關係，包括調和日韓矛盾和打造Quad和AUKUS新聯盟體系。為了鞏固美國在南海的主導地位，美國的一個抓手就是菲律賓，近來雙方在軍事合作上已經取得一些突破，包括新建駐菲軍事基地。而越南則是美國的另一個抓手。美國希望菲越這兩個在南海領土爭端中對華矛盾最為突出的兩個國家，能夠在對華地緣戰略制衡中扮演重要角色。

美越雙邊關係升級也是拜登民主黨政府積極促成的結果。根據美國媒體的報道，在今年有關升級雙邊關係的談判中，美國比越南更積極、更主動。

本文轉載自中美聚焦

自克林頓時期美越建交以來，兩國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分歧一直存在，一定程度上阻礙雙邊關係的發展。奧巴馬主政時推動亞太再平衡，越南的戰略地位就凸顯了出來，兩國關係升級至「全面夥伴關係」。當時，美國就出現了取消部分對越武器禁運的聲音。在美國撤離中東的過程中，美國也希望通過改善和越南的軍事關係，應對中國軍事實力的提升，同時為美國軍火商打開東南亞銷路。拜登上台後，延續了奧巴馬時期的再平衡戰略。此次陪同拜登訪問越南的氣候特使克里，擔任國務卿期間也曾強化同越南的關係，推動越南加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所以，拜登此次訪問越南，算是收割十年來美國對越關係的成果。

美越關係升級符合兩國關係的發展邏輯。美越升級關係說明兩國的共同利益越來越多，這並不意味着越南會倒向美國，當然越南也不會倒向俄羅斯或中國，利益平衡依然是第一位的。

2021年中越雙邊貿易額達到2300億美元，這是兩國貿易額首次突破2000億美元。而美越貿易額只有500多億美元。截至2023年6月，越南為美國第11大貿易伙伴，商品貿易總額為576億美元，佔美國貿易總額的2.3%。其中美國從越南進口528億美元，出口49億美元。越南和俄羅斯的關係也沒有受到俄烏戰爭的影響。美國媒體《紐約時報》9日發表長文披露稱，越南政府一份內部文件顯示，在美國和越南近期不斷髮展關係的同時，河內正在制訂秘密計劃，不顧美國制裁措施從俄羅斯購買武器。

越南國內一直存在親美派和親華派之間、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間的競爭，這種競爭長期互補，決定了其在外交上不太可能採取激進的路線。而且，美國國會對越南人權記錄的批評也會存在，雖然這很難在整體上撼動美越合作的勢頭，但會干擾兩國的政治互信。

對於中國而言，一個新的現實是，美國在東南亞對中國的戰略圍堵步伐在加快。一個強調團結的東盟也存在被美國離間的可能性。從目前來看，老撾、緬甸和柬埔寨等國傾向於中國立場，泰國和新加坡作為美國盟友相對中立，越南和菲律賓則在南海爭端中被美國置於對抗中國的前沿陣地。對於美越關係的升級，中國真正需要警惕的是美國藉機在東盟事務的參與度和話語權的變化。中國的應對舉措依然是強化同越南等東盟國家的經貿及人文聯繫，通過一對一的雙邊模式捍衛中國的戰略和主權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