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別代表李輝將訪烏波法德俄　中國「勸和促談」進程若何？

中國外交部5月12日宣布，中國政府歐亞事務特別代表、當過十年駐俄大使的李輝下週一（15日）起將先後訪問烏克蘭、波蘭、法國、德國和俄羅斯等五國，就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同各方進行溝通。

繼中方在俄烏戰爭爆發一週年公布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12點中方立場之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經中烏多次外交溝通後已在4月26日跟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進行了開戰後的首次通話。正正是在此通話中，習近平作出了派出李輝訪問歐洲同各方進行深入溝通的承諾。時隔不到三週，李輝就即將起程。進展可算是出奇地快，也緊接在外長秦剛德、法、挪威的三國行程之後。

俄烏兩國的摸底

這次李輝即將到訪的五個國家明顯是經過精心揀選的。作為直接涉事方的烏、俄兩國自然不在話下。澤連斯基與習近平通話之時，已曾向中方介紹了其十點和平方案，當中包括了一系列俄羅斯難以接受的條件。在烏克蘭當局重心還是放在反攻的當下，中方的任務就是摸清烏克蘭「理想」和平方案和「務實」和平方案之間的距離——此前澤連斯基的一位顧問已曾暗示烏克蘭願意談判克里米亞主權問題，最終卻被否定。

同樣道理也適用在俄羅斯之上。自去年9月俄羅斯將烏克蘭四州公投入俄之後，俄羅斯對烏「特別軍事行動」的戰略目標已明顯偏離了原來阻止北約的手進一步伸進烏克蘭、制止烏克蘭採取進一步反俄政策的「去軍事化」和「去納粹化」兩個層面。直到今天，普京（Vladimir Putin）依然擺出了無限期作戰的姿態。中方的任務就是要搞清楚普京的底牌是什麼，以至明知不可能侵吞烏克蘭四州、也必須妥善長遠解決克里米亞問題的俄方，到底可能願意哪種與烏克蘭共同體面地處理這些主權爭議的具體方法。

對於俄烏雙方如何下台，中方可能會有自身的設想可供兩國參考。

向歐盟反俄派說明立場

波蘭是歐盟反俄挺烏派的代表，也是北約體制下歐美軍事同盟的最堅實支持者，在俄烏戰爭爆發後更因其既有反俄立場而佔有「道德高地」，於歐盟層面話語權大增。因此，要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波蘭所代表的取態必需要被兼顧在內。

而波蘭的公開立場往往頗為「激進」，不只支持烏克蘭迅速加入歐盟和北約，也將烏克蘭局勢與台灣問題類比（「如果烏克蘭被征服，來日中國就可攻台」），並公開警告歐洲不應只重經濟而親中，明顯是中俄視為同一陣營（「與暴君交易總有隱藏成本」）。

中方在波蘭的首要任務，就是要突顯出中俄關係並不針對第三方，對於歐洲而言，中國與俄羅斯並不能被當成同一陣營來看。理解到這一點，以波蘭為代表的歐盟反俄陣營才會對中國介入調解持開放態度。

中國的「中立」如何與法德協作？

至於法、德兩國，當然是代表了歐盟主體的立場。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4月訪華期間表明將依靠中國把俄羅斯帶回理性之中，讓各界重回談判桌，而素來對華強硬的德國外長貝爾伯克（Annalena Baerbock）日前也表明，「如果中國決定這樣做的話，中國可在結束［俄烏］戰爭中扮演重要角色。」法德兩國也認同中方介入的重要性。

在具體操作方向上，雖然兩人的說法不同，但他們對中國的呼籲也是一致的，就是要中國承認烏克蘭是被侵略方的這一點，因而對俄羅斯作出施壓。

貝爾伯克毫不客氣地在秦剛面前表示，「中立就代表站在進侵者的一邊，正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們的指導性原則是表明清楚我們是在受害者的一邊」。馬克龍在訪華第二日（4月6日）與習近平的聯合記者會上，也特別提到法國所要的不是「簡單地結束衝突」，而是要尊重烏克蘭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並強調烏克蘭才是「被進侵」的一方。

對於這兩個國家，中方的任務很可能是要說明中方的立場並不是單純的中立，而是像習近平對澤連斯基所說的「不會隔岸觀火」一般，是一種為了促成政治解決積累有利條件的中立，因此是一種策略性的中立。在此，中方可能需要以行動和行動的階段性成果——特別是在對俄國態度的觸摸和遊說上——來說明這一點。

由於法德兩國在不同的時程當中都曾強調與普京溝通的重要性，中方的策略性中立與兩國解決俄烏戰爭問題的手段和目標都有協作的空間。

鎂光燈外的外交

正如此前中國促成沙特、伊朗復交一般，中方的外交工作往往是在鎂美燈外隱密地進行的。這次李輝訪問歐洲五國，手中定必帶着中方認為有可能推動事態正面發展的方案。但由於俄烏戰爭各種因素複雜難解，我們也不能過分樂觀期望「勸和促談」的工作能夠一蹴而就，因此也不能期待李輝訪問後就馬上有公開可見的成果。

從中方安排李輝連訪五國的部署來看，中方明顯已決定要在實務上加快「勸和促談」的進程，以在和談時機到來之前準備好各方都有可能接受的方案讓大家重新回到談判桌。

目前俄烏戰場上的主旋律依然是烏軍反攻，和平的時機大概還未到。但中方的工作就是要促成各方做好佈置，以避免各方跟和平的契機失諸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