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之憂 ｜全球最大車企豐田瑟瑟發抖？

全球最大車企是日本豐田（Toyota）。1月30日，豐田汽車發布報告，2022年豐田集團在全球銷售1048.3萬輛汽車，至此，豐田汽車的銷量已經連續三年位居全球第一。但「世界最大車企」，卻漸漸跟不上時代了。

早在兩年之前，豐田的市值已被特斯拉（Tesla）超越，而緊跟其後的，是另一家新能源車企比亞迪。全球汽車產業都在爭奪新能源市場，但顯然，豐田掉了隊。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機，近日豐田汽車發布人事公告，表示豐田章男即將卸任第11任社長，社長之位由豐田嫡長孫交給「外姓大臣」佐藤恆治。

在公司虧損嚴重時臨危受命的豐田章男，曾將豐田帶回了全球銷量第一的寶座，但也因為他對純電路線的遲疑與搖擺，讓豐田在電動化浪潮中轉型緩慢。

豐田章男主動隱退，交給研發出身、在終身僱傭的公司幹了30年的「老豐田人」，能否與以特斯拉、比亞迪為代表的車企的電動車業務展開正面抗衡，依然還是個未知數。

成也「皇太子」敗也「皇太子」

2009年的春天，豐田汽車公布上個年度的財報，總共虧損了4370億日圓。這是豐田汽車自二戰以來的首次虧損。受到了雷曼危機所引發的全球經濟衰退影響，汽車市場一片蕭條，美國市場銷售量的猛跌對豐田造成了嚴重打擊。豐田章男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接替了渡邊捷昭的社長之位，所謂「奉命於危難之際」。

豐田章男在任的14年，幾組數據可以表明他的成績：豐田章男上位前，豐田汽車的股價最低只有55美元，而去年的最高股價超過了210美元，幾乎翻了兩番；2008財年，豐田汽車銷量僅756萬輛，2021財年銷量超過951萬輛，銷量多出了近200萬輛，位居全球首位；豐田章男上位前，虧損4368億日圓，第二年就扭虧為盈，2021財年的利潤達到近3萬億日圓。

雖然經過了雷曼危機、大規模召回、日本海嘯、晶片短缺、新冠疫情、供應鏈問題等重重考驗，但在豐田章男的帶領下，豐田汽車穩健增長，2020年-2022年連續三年坐上了全球車企銷冠的寶座。如果僅縱向對比豐田汽車這十幾年的發展，可以說豐田章男做得很不錯。

但如果行業內橫向對比的話，就恐怕是滿滿的危機感。2020年6月，特斯拉的市值超過了豐田汽車，成為全球市值第一車企，並維持到現在。而比亞迪以破竹的氣勢，一路衝到市值第三，緊隨豐田其後。特斯拉和比亞迪上下夾擊豐田，都有一個共同點——做純電動車的。而這恰恰是豐田章男長期以來都未發自內心認同的汽車發展路線。

豐田章男從來都不贊同，純電路線是汽車行業的未來目標，他更堅持的是內燃機、混動以及氫能源技術的研發，他希望從這些路線之間找到一條具有豐田特色的新能源之路。他在多個場合反覆強調了電動車被炒作得過火，實際上並不環保。他甚至直言自己就是「純電汽車的反動派」，一副與電動車勢不兩立的姿態。

但隨着電動車在市場上認可度的提升，他的口氣開始軟了下來。他說：「選擇什麼樣的汽車，決定權不在我們，而在各地市場和消費者。我們希望最終正確的路線明朗之前，為消費者儘可能多的提供選項。」

尚不能斷定豐田章男的想法一定錯誤，路線之爭在製造業企業中也是常態。但目前的行業事實是，豐田因為自身的選擇，在純電領域的腳步已明顯落後於對手。

在豐田章男宣佈退任社長的幾個小時前，特斯拉交出了創紀錄的 2022 年經營成果——全年銷售130萬輛，毛利203億美元，利潤率高達28.5%。這個利潤率，幾乎是豐田平均每輛車的三倍之多。這樣的利潤下，即便再不願造純電車的豐田也很難坐住。

但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由於豐田章男的輕視，讓特斯拉和比亞迪等純電實力在電氣化浪潮中搶得先機。作為公司的掌舵者，他應該是自責的。

改走技術流　追擊新能源？

2021年年底豐田發布會上，一口氣發布了包括雷克薩斯品牌在內的16款純電車型，豐田還發布了「2030新能源戰略」，並提出了4萬億日圓的研發計劃，2030年前發布30款EV（純電動汽車）車型、Lexus 2035年100%電動化，改變了2018年以來執行的電氣化方向（即EV、PHEV、HEV、FCV並舉）。

但豐田的純電第一作，就栽了跟頭。首款量產型純電動汽車bZ4X——據豐田章男所說，前一半的「bZ」意為「beyond Zero」，意思是豐田超越零排放的純電願景；後一半的「4X」中的「X」意為「跨界車」，「4」指的是 RAV4榮放。

結果bZ4X剛上市，就因輪胎脱落風險緊急全球召回。接着後面陸續被曝出冬季續航嚴重縮水，達成率僅為37%；雙電機四驅版比單電機前驅版加速還慢；充電時間過長，且無法充滿電等問題。向來以安全可靠示人的豐田汽車，到了電動車領域，就變成了這樣，這實在讓人懷疑它是否真的有好好在做電動車。

豐田電動車賽道開山之作可謂是滑鐵盧。如今豐田人士變動，亦可以理解為走技術流。

1月26日，YouTube的豐田官方頻道舉辦了一場名為「Toyota Times Global」直播。豐田的現任會長內山田竹志，問了豐田章男一個大家最為關心的問題——為什麼選擇佐藤恆治作為下一代社長？「第一是年輕，第二是喜歡車，這是兩個最基本的條件。除此之外，他完全踐行了豐田的思想、技術和行為準則，是我心中的不二人選。」豐田章男說到。

1992年畢業於早稻田大學理工系的佐藤，一進入豐田就投身了一線的研發部門。他參與過Prius、VISTA、Camry等車型部件的開發。因受到好評，他在2005年被調入了豐田旗下豪華品牌雷克薩斯的研發團隊。工作十餘年後，他做到了首席工程師的位置。可以說，他在研發層面爬上了技術員工的最高峰。進入管理層，要從2017年算起，這一年，佐藤被提拔為豐田的常務理事。2020年，他被指任為Lexus的社長，並在同年成為豐田的執行役員，2021年擔任豐田的首席品牌官（CBO）。

從刻板印象來說，相比於那些在長期在高管層「勾心鬥角」的老油條，一線出身的員工想法相對純粹，比起人際往來更注重產品本身，對於一家制造業企業來說，知道「怎麼樣製造出一輛好車」的領導顯然比知道「怎麼管理好員工」的領導更為珍貴。

隨着佐藤恆治履新，豐田或將有機會翻開新的一頁。在擁抱電動化這點上，佐藤恆治比豐田章男要轉身得更快。或許也正是如此，他成了豐田章男寄希望在「電動車合戰」上取勝的男人。

但佐藤也不像會迅速改變豐田戰略的人。加之，考慮到豐田面臨的轉型壓力，如何在純電動路線找到屬於豐田的優勢，對於技術專家出身的佐藤來說也並不輕鬆。

相較之下，比亞迪發展勢頭驚人。比亞迪公布的2022年上半年數據顯示，上半年公司新能源汽車銷售量超64萬輛。這意味着比亞迪超越特斯拉成為全球銷量最大的電動汽車生產商。到了10月份，比亞迪新能源乘用車銷量達到21.78萬輛，按年增長168.78%，連續兩月突破20萬輛；在9月創下歷史新高後，特斯拉中國10月的交付量出現下降，上海工廠10月交付7.17萬輛汽車，低於9月交付量，與比亞迪相比，不足比亞迪的三分之一。比亞迪長期深耕新能源領域，是全球電動汽車領域強有力的競爭者，且在電池和電芯領域優勢明顯。如此，豐田被比亞迪超越，恐怕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