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反攻赫爾松　澤連斯基是虛張聲勢還是豪賭一鋪？

8月29日，烏克蘭似乎正式發動了此前宣傳久矣的赫爾松（Kherson）反攻。烏克蘭南部指揮的發言人率先宣布烏軍已「在多個方向，包括赫爾松地區，發動進攻行動」。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則聲言會將俄軍趕至邊界，「如果他們想活命的話，是時間讓俄軍逃走了」，暗示出攻勢之存。烏方聲言已在多處突破俄方第一防線。俄國國防部肯定了烏軍的攻勢，卻稱其遭遇慘敗，損失560人、兩架軍機和廿多架坦克及裝甲車。

CNN引述烏克蘭官員消息指，烏軍在前線三處突破防線，奪得赫爾松周邊的四個據點。總統顧問阿列斯托維奇（Oleksiy Arestovych）亦稱烏克蘭正在攻擊俄方用以供應第聶伯河（Dnieper River）西岸的渡輪，稱此為「小進攻」。有俄國軍事博客亦稱烏克蘭在第聶伯河支流因古列茨河（Inhulets River）推前了6公里，攻下了一個前線據點。俄方消息亦指出，一位與俄合作的前議員在赫爾松家中被擊斃，疑為烏克蘭敵後地下組織所為。

另一方面，烏克蘭方面也繼續了此前以「海馬斯」（HIMARS）多管火箭砲攻擊俄軍後方補給線、彈藥庫和指揮中心的行動。赫爾松周邊橫越第聶伯河的大橋持續受到攻擊，俄方則繼續興建越河浮橋，以增強對其唯一位處大河西岸的據點赫爾松市的補給能力。

《經濟學人》引述烏克蘭軍方消息指，海馬斯已首次被用於策略性戰場狀況之中，以攻擊步兵陣地等前線位置，取得比攻擊俄國後方更大的距離優勢。該刊也引述烏方軍事情報消息稱，打破俄方第一防線是好消息，但穿透由機動裝甲部隊保護的第二防線將是更困難的考驗。如果烏方能擊破第二防線，就有很大可能把前線推到第聶伯河，有助烏軍將俄方人員全盤趕出第聶伯河西岸。

英國國防部8月30日的情報更新指出，烏克蘭增加了南部前線的火砲力度，但不能確認其推進。同時，此情報更新亦表明俄國自8月初起正在整合其在第聶伯河西岸的軍隊，顯示出前線人員不足和補給問題。

綜合上述消息，可以肯定的是烏克蘭方面的確加大了對赫爾松的攻勢，但此攻勢第一天的成果未明，其可持續性也因潛在損傷而值得質疑。根據民調，有九成以上的烏克蘭民眾相信烏軍最終會取得勝利，但對於此次赫爾松反攻，烏克蘭官方高層的表態還是比較模糊和收斂的。

上述呼籲俄軍逃走的澤連斯基豪言，並沒有明確指稱，只是泛泛之談；總統顧問波多利亞克（Mykhailo Podolyak）則呼籲媒體不要對戰爭進展有太多猜測，稱「戰爭不是內容」；上文引述到的另一位總統顧問阿列斯托維奇亦表示此番進攻只是「消磨敵人的緩慢行動」。

由此可見，赫爾松反攻的藍圖其實是不確定的。一方面，各方軍事專家的分析幾乎都一致認為烏克蘭並沒有大舉反攻的軍備、人員和經驗。《紐約時報》29日就引述美方國防部官員稱烏方的反攻宣稱「顯示出烏克蘭人對戰場進展的胃口」，但美方對於烏克蘭現有軍事能力是否足夠取得重大進展依然保持審慎態度。

（以下是一位自稱是赫爾松居民的人士在Twitter上發布的烏軍攻擊照片，只應作參考之用。）

另一方面，如果烏克蘭此刻的攻勢並不求急於重奪赫爾松市，而只是增加對於第聶伯河西岸俄軍的前後施壓的話，這種「反攻」其實並不是什麼新鮮事，6月底以來，烏克蘭方面就一直透過攻擊俄軍後方目標、以地下組織作敵後破壞等行動施壓，至今已的確使俄軍赫爾松前線補給困難，此刻大概只是再加上前線攻擊，所以只能算是一種「量」的改變，而不是「質」的改變。

某程度上，如果烏方對其實力有自知之明的話，這一次公開宣傳的「反攻」，是宣傳性質比攻擊性質為多，可算是一種「虛張聲勢」。

在戰爭已陷入僵持之後，澤連斯基的確面臨着沉重的迅速反攻壓力。當秋冬時節來臨，烏克蘭的戰場上雙方也難以有重大推進，但本年的冬天卻正正考驗着被俄國能源壓制之下的歐洲能否維持其援烏韌性，這是一大風險。

另外，如果赫爾松等地長期處於俄軍控制之中，後者將有更多時間建設防衛工事，甚至推行公投入俄，建立起完全俄國化的管治機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正在廣招兵員的俄軍將有能力加大人員投入。這些變動將使烏方日後更難爭回土地。

同時，烏克蘭自身正面臨國庫空缺、通脹急升、產出大挫的經濟危局，而且民眾也逐漸開始對戰爭感到煩厭，諸如歐洲最大核電廠扎波羅熱（Zaporizhzhia，戰前佔烏國產電量20%）的斷電威脅也危及烏克蘭的民生和經濟。

而且，雖然烏克蘭得到了歐美國家源源不絕的軍援，但不少分析都認為，由於西方國家的國防佈局未有為像俄烏戰爭般的長期傳統戰爭作準備，其彈藥生產長久下去將遇上樽頸；相較之下，俄方的低準繩彈藥卻被評為幾乎「用之不盡」。因此，時間並不站在烏克蘭一方。

此刻烏方「反攻赫爾松」的虛張聲勢，某程度上是對於這個迅速反攻壓力在宣傳上的回應。問題是，宣傳並不能夠解決烏克蘭在實際層面的局限。當這種局限迫得愈來愈緊，虛張聲勢將演變成一鋪全力反攻的豪賭。

反攻失敗的損失固然會重創烏克蘭軍隊實力和人民士氣，但永遠只掛在嘴邊的反攻，卻不能帶來戰場上的改變。對反攻赫爾松豪賭一鋪，似乎已是澤連斯基難以避免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