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莊園被搜｜共和黨怒批FBI　還記得希拉里「電郵門」嗎？

美國聯邦調查局（FBI）進入特朗普（Donald Trump）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Mar-a-Lago）搜查之事，造成了美國政壇的大地震。司法部和FBI對於搜查背後的司法動機保持緘默；拜登的白宮表明未有事先知情；共和黨人則力批這是國家機器的「武器化」、卸任總統和潛在總統候選人破天荒家園被搜更只有在「香蕉共和國」、「第三世界馬克斯主義獨裁國家」才會發生；重來不放棄任何一個公關宣傳機會的特朗普，更馬上發布了競選味道極重的宣傳短片，看似有可能在中期選舉之前就搶先出閘宣布參選2024年總統選舉。

司法部一早已經就2021年1月6日國會暴亂案對特朗普展開調查，但根據美國媒體的消息，這次搜查卻與此沒有直接關係，而是牽涉到特朗普對於白宮機密檔案的不當處理，有可能違反1978年的《總統檔案法》（Presidential Records Act）。該法的立法動機是要回應「水門事件」調查時，尼克遜總統對白宮紀錄的擁有權聲稱。

其實早在本年1月，美國國家檔案局（National Archives）已經從海湖莊園收回了15箱被特朗普卸任後不當帶走的文件，當中據稱包括了奧巴馬留給特朗普的信函和金正恩與特朗普的書信來往。其後國家檔案局局長（David Ferriero）曾向國會表示其中有機密文件，而檔案局正與司法部為此溝通，並將繼續尋找尚未交送檔案局的其他總統檔案。

根據《華爾街日報》的消息，司法部的調查員6月時曾到海湖莊園與特朗普本人及其律師交涉，其後曾要求特朗普方面進一步加強存放文件處的保安。「霍士新聞台」（Fox News）則稱6月至8月之間，司法部人員與特朗普的代表談判破處，似乎是出於特朗普一方的不合作。

此次FBI的搜查，據分析是預先知會了特朗普，並非完全的突發事件。而且，FBI要獲得對前總統住所的搜查令，需說服一名法官在被搜地點存在犯罪證據。雖然特朗普將搜查形容為「圍攻、襲擊和佔領」，不過從旁證來看，此次搜查並沒有使用武力，而特朗普本人為避佛羅里達州的炎熱夏季，也沒有住在莊園之內。

雖然《總統檔案法》沒有特定的刑罰，但特朗普依然可能面對兩種刑罪。一是政府人員不當移走機密文件，可面對罰款和最高5年的監禁；二是隱藏、刪除和破壞政府文件，可面對罰款和最高3年的監禁，並取消擔任政府職務的資格。

不過，由於美國憲法已對總統資格作出了定義，此等「政府職務」可能不包括總統一職，而事實上，美國過去早有在囚人士參選總統的事例，因此，就算司法部成功起訴特朗普，特朗普在法律上也很可能不會被阻參選。

FBI介入是間接為特朗普助選？

而且，這一次FBI搜查使特朗普重新變成了共和黨、保守派被「深層政府」、民主黨當局政治打壓的代表，更將鞏固特朗普在共和黨內的領導地位，並促使他下定決心宣布參選下屆總統。

國會眾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Kevin McCarthy）就指這次FBI搜查顯示出「司法部的武器化和政治化已達至一個不能容忍的地步」，表明如果共和黨在11月的選舉奪得眾議院多數，將對司法部長加蘭（Merrick Garland）展開調查。被視為特朗普2024年最大黨內對手的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Ron DeSantis）也不得不強硬發言「挺特」，跟從黨內主流聲音同聲批評司法部的「針對政敵的武器化」。

特朗普次子埃里克（Eric Trump）在「霍士新聞台」的訪問中，更直言司法部的行動全因民主黨人「不想特朗普在2024年再次參選並勝選」，聲稱他本人第一次感受到特朗普應該「走出去，再打敗這些傢伙」。在剛剛過去的周末，特朗普本人就曾聲稱「我們很可能要再幹一次」，暗示參選的可能。

《華爾街日報》早前就曾報道，指不少共和黨國會議員對特朗普參選興趣缺缺，因為不少人認為在民主黨政府民望低落之下，唯一有可能輸的候選人卻是特朗普，而黨內政客大多也反對特朗普在中期選舉前宣布參選，以免影響共和黨重奪國會控制權的部署。早在7月，也有《紐約時報》的民調顯示，在芸芸潛在候選人中，雖然有49%共和黨受訪者依然希望特朗普出選，但其他候選人的佔比已接近一半。

在次這FBI搜查再使共和黨民情團結在特朗普麾下之際，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就引述知情人士稱，特朗普的團隊將利用這個機會團結盟友、共和黨國會領袖，為其政治議程籌款，以參選2024年總統選舉。「如果（特朗普參選）此前有99%機會，如今這已達至100%。他將把追擊FBI打造成他競選平台的一部分。」

「五十步笑百步」

放開針對特朗普有關國會暴亂、捐款欺詐、選舉舞弊等其他調查不管，這次基於「機密檔案處理」的FBI搜查，以及共和黨的回應，如果與2016年希拉里（Hilary Clinton）的「電郵門」合而觀之，人們難不有一種「五十步笑百步」之感。

當時的「電郵門」風波，可算是特朗普陣營針對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的政治攻擊頭號重砲。其核心指控正正是機密檔案的不當處理，特別是有關希拉里擔任國務卿時以私人伺服器儲存、最終被刪去的3萬多封電郵。儘管當時FBI已多次表明沒有證明顯示希拉里有意隱藏相關電郵，認為她只是「非常不小心」，但特朗普陣營對此還是死咬不放。

到了投票日的11天，當時的FBI局長科米（James Comey）面對希拉里助手另一宗不相關案件翻出的電郵，為了維護FBI的公正形象，決定通知國會重啟對希拉里的調查。此舉被廣泛視為希拉里在最後一里路敗選的一大原因。雖然到投票日前兩天，科米表示經調查後維持希里拉不該被起訴的判斷，但希拉里的選情卻已無力回天。

相較於當年對「機密檔案不當處理」問題窮追不捨的共和黨，今天的共和黨卻對特朗普與希拉里「電郵門」同類的過失毫不在意。

當年，在科米首次宣布對希拉里的調查結果之後，眾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曾稱：「希拉里國務卿根本上的判斷力缺失和對保護及保存機密資料的隨意漠視，持續引起對我國外交和國家安全秘密的曝露的質問。」如今，面對隨意將數以十箱計算的總統檔案拿回家中的特朗普，麥卡錫卻反而將矛頭指向司法部。

當年，離投票日只餘75日，共和黨參議員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聲言要司法部以外的特別調查員向希拉里展開調查。今天，格雷厄姆卻批評「我們離中期選舉只餘百日，特朗普總統可能在2024年再次參選，如此接近選舉之際展開對前總統的調查，已經超越了『有問題』（一詞可形容的範圍）。」

當年，在科米選前11天重啟對希拉里的調查，民主黨眾聲討伐之際，特朗普的公關代表（期後的白宮發言人）桑德斯（Sarah Huckabee Sanders）曾在Twitter上大義凜然宣稱「當你因為受刑事調查而攻擊FBI人員，你正在失敗之中」。今天以此回望共和黨人的反應，不無荒唐之感。

政客們「以屁股決定立場」並不讓人意外。但荒謬的是，這些立場之爭的主題竟是「機密檔案不當處理」的醜聞，與國家治理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正正是這些小醜聞的風波改變了美國以至全球的政治大局。特朗普的驚人當選改變了美國的政治文化，助長了全球右翼的崛起，卻離不開如今幾乎無人再提的「電郵門」醜聞。

這一次FBI搜查海湖莊園，也將對中期選舉的結果、共和黨會否極端化，以及2024年後誰主白宮有着深遠的影響。跟「電郵門」一般，問題在於，這宗事件絕不應該有此等層級的政治影響。

當無關管治的政治醜聞不斷左右一國的政治走向之際，人們對這個國家的政治體制本身也許就不得不作出一些反思和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