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專訪吳榮元:台灣不應被過去史觀和西方誤導 令未來陷入危險
中共官方新近提出「新時代黨解決台灣問題總體方略」,引起兩岸高度關注,一般認為二十大可能出台更為具體的統一規劃。加上中美博弈的「百年變局」作用下,面對台海新局衝擊下的台灣,政治生態和社會心理都起了很大變化。
多維新聞專訪台灣勞動黨主席吳榮元,深入探討台海局勢的歷史縱深與發展前景。
吳榮元是台灣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1970年代就讀大學期間,因與同學籌組「成功大學共產黨案」而被捕,一度被國民黨政府判處死刑,後改判為無期徒刑,再改判為有期徒刑15年。吳榮元現擔任台灣勞動黨主席,從事民間統一運動與社會改革運動。
多維:您曾經提過台灣所存在的「超穩定政治權力結構」已經出現了改變,請您先談談什麼是「超穩定政治權力結構」?造成其發生改變的因素有哪些?
吳榮元:有歷史學家認為中國歷代政權在「超穩定結構」延續了幾千年,我借用這個概念來解讀台灣政治勢力長期在台灣社會經營的「反共拒統」路線。台灣沒有經過社會主義思潮的洗禮,也缺乏長時間的社會主義運動,反對資本主義體制的力量從而在社會上缺席。從1950年代的反共威權體制,接着在冷戰體制之下,進入西方世界經濟體系裏面,台灣快速的經濟發展,使得台灣很快速地具備了已開發的經濟條件。台灣社會的階級矛盾,在快速的經濟發展過程中,很快地從戰後飢餓經濟的困境中脱離出來。
另一個主因來自於西方最大的霸權,也就是主導冷戰的美國,支持台灣的政治、軍事、經濟來跟大陸對抗,因此內部階級矛盾沒有那麼尖鋭。而且在反共威權體制壓制下,沒有人能夠去反抗這個政權。1970年代中國大陸和美國調整關係,對台也走向了和平統一政策;1980年代兩岸關係進入了和平交流與和平統一的政策氛圍,使得台灣社會也沒有感受到大陸解決台灣問題的軍事政治壓力。
台灣的統治階級只是兩個政黨輪替而已,並沒有相應於中國大陸解決台灣問題的「政權危機」,台灣社會內在也沒有反對資產階級政權的人民力量。所以在台灣從事統一運動、從事社會改革運動,都沒有辦法撼動台灣的政權體制。
只有當大陸因素進入以後,台灣特殊的「超穩定政權結構」才可能出現鬆動,並且感受到危機意識。兩岸在和平發展、大交流的那個時期,既有中國崛起的效應,中美關係也有一段戰略合作關係,台灣才感受到美國有可能要放棄台灣而與大陸合作,所以有了政治危機的意識。大陸因素在經濟方面更是強勢影響台灣的社會生活,台灣對大陸出超每年屢創新高,有人開始產生了台灣經濟被大陸牽着鼻子走的疑慮。
台灣的上層社會先體會到危機意識,接着慢慢擴散到一般群眾生活,致使過去台灣對大陸的優越感,轉變為看到大陸發展起來之後的自卑感,又進一步產生「你家的事跟我們家沒有關係」的情緒。這十多年來,台灣社會確實面臨着大陸社會對超穩定政權結構的挑戰。
國民黨被民進黨拉下台的政黨輪替,背後也有強烈的大陸因素。台灣的兩岸交流過去主要是國民黨在主導,台灣社會對大陸的疑懼心理,結合原來的反共意識,對國民黨產生了不信任,擔心國民黨繼續執政推進兩岸交流的話,台灣會被國民黨賣給共產黨。台灣社會心理的轉變,反共意識對兩岸交流的恐懼感,成為了台灣最高共識。當台灣擔憂兩岸交流被大陸併吞的社會心理,升高到理性層次時,社會集體意識內化為個人行為意識,表現在投票讓國民黨下台,太陽花運動也是台灣社會集體危機心理的體現。如果中國大陸沒有發展起來,沒有影響到台灣社會,台灣的「超穩定政權結構」就很難有所鬆動。
當然,台灣社會在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形成的社會結構矛盾,也慢慢在滋生蔓延,但是以台灣的財政條件,要化解一般性的社會安全危機仍綽綽有餘。所以在台灣內部推動資源重分配的社會改革運動的號召力並不強,唯有來自於外部的大陸因素帶來衝擊時,台獨才會緊張於兩岸經貿交流、大陸惠台政策產生的效應將「沒完沒了」,就算用意識形態來防堵也很困難。
民進黨上台後,推動「轉型正義」、《反滲透法》等等,就是要切斷國民黨跟大陸交流的利益輸送。透過「轉型正義」斷了國民黨在台灣內部的金庫,透過《反滲透法》、「國安五法」等切斷國民黨從兩岸交流取得經濟利益的管道。背後的原因,就是民進黨政府警覺到大陸經濟發展對台灣社會的強勢動力,沒有人能夠擋得住,這是很現實的因素。
兩岸經貿交流給台灣有更多的發展空間,中國大陸便有人認為這樣的做法,反而給了反共的台灣更多的「活路」,因此反對再給台灣經濟資源。但事實上,必須透過交流才能把台灣的經濟跟大陸連接起來,把台灣社會生存的經濟命脈套起來。大陸透過經貿交流把兩岸經濟連結起來,這是必然的過程,而且是和平統一很重要的條件。這就是閩南語說的「緊事緩辦」,拉住了經濟命脈之後,一步一步來解決台灣問題。
多維:「政黨輪替」在學術界被認為是台灣「民主深化」的關鍵指標之一,至今已完成三次,過去一般也認為藍綠輪流執政既符合台灣利益,美國也樂見其成,藍綠相互牽制,造就您所謂的「超穩定政治權力結構」。如今大陸一些涉台學者提出了民進黨可能長期執政、一黨獨大的觀察,台灣若是從藍綠輪流執政走向民進黨長期執政,是否可以看作台灣「反共偏安」體制的另一種延續和變形?美國又在背後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吳榮元:這個問題必須回到兩岸關係的框架來理解,台灣政權是因為內戰敗退台灣,依靠美國外國勢力與中國大陸對抗的「割據政權」,在法理上已經沒有地位了,因此必須完全從屬於西方支持才能夠取得有力的支撐。
在台灣的割據政權經營出具有已開發經濟水平的社會發展條件,使其能夠有效地在台灣進行統治。但是最重要的因素,在於以中美關係調整的1970年為界線,1970年代以前台灣跟大陸軍事對抗,但是有美國支撐,台灣沒有安全疑慮,而大陸還未具備在軍事上直接與美國衝突的實力。大陸在當時必須要從事社會建設發展,再加上中美關係戰略合作的國際關係背景形成之後,兩岸關係在1970年代中進入了更穩定的局面,使得台灣經濟發展,並培養出本土資產階級力量。
1970年代美國為了國家戰略利益,必須聯合中國大陸來對抗蘇聯,從而「出賣台灣」,包括國民黨政府失去聯合國代表中國的席位,接着美國與中國大陸「關係正常化」。可以看到,台灣只是美國的棋子被運用,到了美國戰略利益必須犧牲台灣的時候,完全沒有顧慮,就算有《與台灣關係法》作為保障,但是台灣政權已經被美國定位了,美國不願意在國際法理上替台灣強勢安排。
今天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美國要第二次「出賣台灣」。與第一次「賣台」不同,因為中美關係的條件,已經到了要讓美國藉「台灣牌」來應對中國的時候,美國的打法依照其國家戰略實際條件做了非常大的調整。
美國看到中國崛起,從2012年「重返亞太」到最近幾年,中國的發展已經顯著壓迫到美國作為第一大國的地位,中國在軍事科技各方面條件都讓美國警覺不對,從而對中國採取遏制的戰略,這兩三年透過貿易戰、科技戰、軍事戰,還有外交戰,但都無法有效壓制中國。這兩年又因新冠(COVID-19)疫情的衝擊,中國體制的治理績效和中國道路的優勢被突顯出來,令美國的世界形象折損不少。再加上中國在國際統一戰線上取得了優勢地位,現在美國只有藉着「台灣牌」遏制中國發展。
在此客觀形勢下,台獨在台灣完全執政,幾乎到了台獨運動最高峰的時刻,但又無法突破中國在法理上死硬包夾台灣的局面,那一定得靠着美國作為最重要的戰略依託。在兩岸關係發展過程中的前60年,中美之間隔着台海,不會有那麼尖鋭的鬥爭,但現在中美鬥爭進入了非常尖鋭的國際戰略變化。
所以台獨想要拉着美國來爭取更有利的條件,時機也差不多到了。與此同時,美國也利用台灣牌和台獨給中國大陸的發展造成干擾和破壞,因為大陸認定台灣主權領土完整是中國絕對不會放棄的核心利益,所以美國知道打外交牌、軍事牌、貿易牌、科技牌都沒有用,就只有打台灣牌。
多維:對台灣「超穩定政治權力結構」帶來衝擊的外在因素,包括了中國崛起和美國遏制中國,或者可以理解為以中美博弈為表現形式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您是台灣的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經歷過東西冷戰與國共內戰形成的「雙戰結構」,也經歷過蘇聯解體之後美國單極體系的形成,現在世界秩序又進入了激烈的大變局。您怎麼看待世界格局的歷史轉折,以及中國在其中的角色,包括台灣所處的位置?
吳榮元:台灣對大陸常講民主形式,但人民應該是社會的主體,人民要參與進政治社會活動,政治就是治理社會,什麼方式形成最好的治理模式,就是最好的政治。最好的政治能夠給社會改善生活條件,這也是人民參政的主要目的。每個國家或地區的社會結構背景不一樣,政治就有不同的形式,只有透過實踐才能檢驗。選票政治是一種方式,但選票政治也很多形式,有人認為像台灣的政黨輪替才能體現民主,但日本自民黨、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也是長期執政,沒有人說這他們不是民主。
我認為人類社會生活體制,內容比形式更重要,不然無政府主義是最民主的。人類是群居的社會生活,群居就要有管理體制,所以中國大陸現在用社會主義理念指導國家社會建設,也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走了才知道好壞。中國大陸提倡的「四個自信」,為什麼後來加進「文化自信」,因為如果中國社會主義發展起來了,講中國文化才有底氣。例如提「人類命運共同體」,跟中國傳統《禮運大同篇》的「世界大同」結合起來,「一帶一路」也具有世界共同發展的提法,就很有底氣。
這是中國走向世界,促使世界格局改變最重要的因素。這個改變,中國不是直接挑戰美國作為世界霸主的地位,而是人類文明歷史走到了這個特殊時刻,美國這個資本帝國主義的霸主,面對社會主義中國這樣的新興力量,非常具有危機意識,從而根據以前的歷史經驗,透過各種手段來遏制新興力量。
中國社會主義發展到此際,一個重要意義在於維護世界和平。美國資本帝國主義受到挑戰的時候,會發動很多戰爭,此時只有中國作為社會主義的力量,有足夠的實力來應對美國,對人類社會非常重要。當然,中國也結合了另外一個軍事大國俄羅斯,聯合起來可以壓制美國和西方不甘願原來的優勢地位被中國取代。
中國扮演的角色,具有很高度的人類社會歷史意義。所以中國大陸也一直強調聯合國的重要性,聯合國作為維護世界體系很重要的據點,若是沒有中國支持,聯合國也很難發揮作用。
從歷史發展的視野來看,世界體系已經到了改變的十字路口。中國大陸提共同發展非常重要,中國好起來不是中國好而已,而是希望帶動大家一起,在國際博弈中團結反對霸權的統一戰線。中國有這樣的實力,給世界提供了共同發展的實際號召。
多維:今(2022)年是「九二共識」30周年,中國大陸將「九二共識」作為兩岸關係的「定海神針」,台灣民進黨方面至今仍拒絕接受「九二共識」、甚至在政策上配合美國推動兩岸「脱鈎」,從而形成了兩岸的僵局。您認為在接下來兩岸關係的發展過程中,「九二共識」還能扮演什麼角色、發揮什麼作用?
吳榮元:「九二共識」作為兩岸政治互信基礎的紐帶,2016年被台獨政府切斷了,因為其如果承認「九二共識」,等於是在法理上把台灣跟中國大陸的紐帶聯繫起來。兩岸的分隔從1949年台灣以中華民國體制作為基礎,長期以中華民國體制來對抗一個中國原則,一旦中國大陸要否定中華民國,台灣就用中華民國來跟「一個中國」對抗。
對中國大陸而言,「九二共識」為什麼那麼重要?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為了解決統一問題,必須跟在台灣的中華民國體政權體制,進行一次歷史清理。為了解決兩岸政權體制的對抗,兩邊政府必須坐下來談,大家要有一個共同的政治立場,都認同我們是一個中國範圍內的政權體制。「九二共識」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授權的機關,以及中華民國政府授權的機關,代表各自的政府來達成,確認我們從1949年到現在還是一個中國。如果要談統一,要先把內戰歷史有所總結,然後達成一個中國的共同法理認同基礎,再來進一步協商。
「九二共識」的重要性就在這裏。所以蔡英文知道「九二共識」不能接受,利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跟大陸製造出更多的爭議空間。
還有看台灣問題的時候,一定要看美國的戰略性調整到什麼程度。美國現在不可能調整跟中國鬥爭的強硬態勢,所以現在民進黨政府不可能回到跟大陸接觸和交流的策略。民進黨政府是要更為鞏固台灣內部和對美國關係,所以在2024年之前都不會去鬆綁對「九二共識」的認識,而且會延續配合美國的對抗路線。
多維:中國大陸在2019年提出「兩制台灣方案」,2021年第三份《歷史決議》則提出了解決台灣問題的「總體方略」,有可能在二十大給出更具體詳盡的統一規劃圖。結合兩岸當前的情勢變化,您怎麼看待中共對台政策的新進程?對接下來台海局勢又有什麼樣的影響?
吳榮元:大陸應對台灣問題,已經表現出必須「操之在我」的主動性。大陸近日提出來的「新時代黨解決台灣問題總體方略」,可以理解為為了完成國家統一、實現民族復興的國家最高戰略目標,同時考慮到中美關係的背景,會把紅線劃得清楚、方略講得清楚;但是方略中的行動方案,還不至於給民進黨政府有相當大壓迫的必要。紅線絕對是沒有放鬆的,所以相關的軍事威懾還會非常嚴密進行,但是越嚴密是為了警告,而不是就要採取什麼行動。(延伸閲讀:從「台灣方案」到「總體方略」 中共對台新綱領呼之欲出)
2019年《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會上提出的「習五點」,圍繞着「和平統一」,其中提到為了和平統一、所以反對台獨,反對台獨是為了維繫和平統一的前景。我認為到現在都還是這樣。大陸在部署解決台灣問題的方案已經出來了,執行進度還在準備階段,但是不會給台灣完全沒有壓力,方案應該是會有幾個階段的設計。
▼從「台灣方案」到「總體方略」:習近平宣示統一台灣表述變化
既然中國大陸講主動性與主導性已經講了兩三年,現在的時勢,也不得不把方案拿出來給台灣社會有一個預告。中國大陸解決台灣問題的理論建設,已經出現了根據一國兩制的方案,既有協商模式也有執行方案,儘可能爭取談判,如果台灣不談,北京也要有一個解決方案,也是「一國兩制」,但這是實施方案、不是協商方案。
我認為中國大陸會透過正式文件,鋪陳和預告解決台灣問題在國家必須完成的進度中設定了什麼方案,不只是學者在論壇上的發言而已,很有可能在二十大出台解決台灣問題的階段性佈局。比如《反分裂國家法》,也是在陳水扁執政一屆之後的2005年才正式出台,但是在2000年陳水扁上台之後就開始有了相關的講法。
二十大也應該要把總體方略具體化為解決台灣問題的方案,二十大如果沒有具體方案,就會讓對台政策陷入被動。因為台獨在出招,大陸如果沒有反制性的對策、不能化被動為主動,若是民進黨政府一直不接受「九二共識」,大陸也不能說因此就拿他沒辦法。
所以要如何以一個新的法治概念給台灣社會知道,中國大陸要依法執行維護主權,展現出戰略主動性與主導性,才能夠體現汪洋主持2022年對台工作會議所說的:「時和勢始終在我們這邊」。主動權與主導權都只是一種原則性的表述,若是沒有具體作為連接起來,長期下來就會變成空話,也會形成某一種惰性。譬如現在台灣就出現了一種想法,認為大陸軍機反正只是繞來繞去,不存在危機意識。
我們作為民間的觀察者,提出台灣必須「居安思危」。因為兩岸關係的歷史一直在發展變化中,現在已經到了歷史條件形成轉折的時機,已經非常明顯了。
多維:台灣所面臨的環境,包括了外在中美博弈和北京啟動實質統一的壓力,以及內在民進黨「抗中保台」話語的高度壟斷。在此局面下,怎麼理解您所說的「居安思危」?台灣社會及在野力量又能夠做什麼積極性的反思或突破?
吳榮元:全世界都看到了,如果中美走向了最尖鋭惡化的鬥爭,那是非常大的災難,可是隻有台灣「不怕死」。台灣本來就處在中美鬥爭的夾縫中,中美鬥爭越尖鋭,對台灣造成的風險就越高,而且風險已經在現實上出現了。
大陸積極提出的和平交流呼籲,台灣社會如果沒有積極回應,也沒有積極參與兩岸共同解決歷史遺留問題的努力,那麼武力解決的進程就會隨着形勢的需要出現在海峽上。
當然這是預測性的判斷。但是從歷史上來看,把台灣問題擺着不處理的歷史經驗是沒有的,問題在於怎麼解決、什麼時機解決。例如康熙解決明鄭王朝也是一個過程,其內部大一統完成的時候,就必須要面對這一個問題;更何況中國大陸在這十年,一直非常強調完成國家統一是實現民族復興的歷史必然。
特別是因為有一個完全執政的台獨,台獨現在還沒有完成法理台獨,大陸會怎麼做預防性的危機控管?台獨有什麼動作,大陸就會有相應的對策,比如蔡英文在創建台獨「拒統反中」的統一戰線,大陸要怎麼應對?現在美國的對華政策,大陸也必須要化被動為主動,「引蛇出洞」讓美國現形,不逼美國現形的話,台灣依靠美國的迷思就破不了。大陸現在表現出種種跟美國對決的態勢,但是台灣因為習慣性思維太厲害了,看不出也看不透中國解決台灣問題的堅決立場。(延伸閲讀:蔡英文褒蔣經國︱專訪吳榮元:台獨正在打造「反共拒統」統一戰線)
此外,台灣社會已經沒有歷史感了,不知道今天中國民族復興運動,是幾代中國人從救亡圖存的愛國主義情懷來看待台灣問題,這也是台灣最大危機之一。我們在台灣民間從事統一運動,因為我們了解中國歷史,了解中國民族復興運動的歷史背景,今天中國走到國際社會的舞台,那是幾代中國人的辛勤奮鬥。
習近平在建黨百年講話提到「要頑強拼搏」,幾代中國人付出的血淚鬥爭史,最後未完成的部分就在台灣,中國歷史悲劇跟輝煌交會的歷史節點出現在台灣。面對歷史「去中國化」的台灣年輕世代,很難在台灣內部透過運動能量去喚起,但中國大陸要知道今天台灣社會根深柢固的反共情節,是有一個形成的歷史過程和社會發展過程,從長期積累的感性認識,凝聚成「反共拒統」的理性認識。
兩岸走在不同的發展道路上,過着不同的社會生活、不同的社會經濟發展階段。而且在歷史上的冷戰階段,西方價值體系在台灣融入了中華傳統文化中,形成跟大陸不同的社會治理體制。儘管有人說中華文化在台灣還保留着,但是也接受了西方那一套社會治理體制,跟大陸截然不同。長期積累下來,台灣成為一個「反共絕緣體」,世界其他先進的思潮無法進入台灣社會產生影響,形成了敵對大陸的「島民意識」,沒有比較、也沒有辦法認識中國為什麼走上這條路。
中國走上這條路是歷史的選擇,不是共產黨強加於中國社會。當年中國發展道路的抉擇,就是國共鬥爭的核心。如今在台灣的國民黨還在講兩岸是制度之爭,這個道理講得通嗎?經過歷史實踐,當年中國社會選擇走社會主義道路,讓中國今天能夠屹立於世界,在國際社會展現綜合國力,所謂「制度競爭」的論斷,50年前或許還可以說,但現在已經說不通了。
國民黨現在也還在說,反共是為了人民的幸福,但今天全世界人民對於政府認同支持的比例,中國大陸政府還是相當高的。包括台灣講的民主機制,也需要經過新冠(COVID-19)疫情的檢驗,這一套社會治理體制是不是能夠保衛人民的生命財產?雖然不同於西方道路,但是中國證明了自己這個體制在社會治理上是有效,中國選擇這個體制也是符合國情的需要。
歷史的發展到現在,中國要解決台灣問題具有強有力的法理立足點,也有同胞情懷、家國情懷,捨不得給台灣帶來戰爭災難的破壞。結果被美國和台獨視為中國的軟肋,以為中國「不敢動手」。
中國大陸以其發展優勢和條件,給台灣免於戰禍的可能性。中國的發展給解決台灣問題創造了更好的和平統一條件。中國的政治智慧表現在《反國家分裂法》,如果沒有辦法和平統一、有非和平的方式,手段性的想像空間非常大,這就是中國的政治智慧。中國大陸把台灣視為自己的家園,儘可能不會用到破壞性的手段,這個也是中國人才能明白的家國情懷,蔡英文他們不會理解。大陸的同胞大愛,台獨以為抓到大陸的軟肋,其實以大陸現在的綜合國力,要處理和解決台灣問題的籌碼就多了,也就是《孫子兵法》說的「十則圍之」,應該不會給台灣社會帶來太大的直接傷害,但絕對是有效制壓台灣,逼得台灣走投無路的局面出現。
這個局面出現,台灣民間統一運動扮演的角色功能就很重要,因為我們提出來的統一運動正當性,以及台灣社會改革的號召,同時能夠被台灣社會理解,只有這一條路才是台灣社會改革最有利的一條選擇。比如在一定的「圍城」過程中造成的社會困頓,有錢人有辦法走,但是一般社會百姓會受到多嚴重的困境,圍困的手段會達到什麼樣的規模、帶來多嚴重影響的程度不知道,但以中國大陸現在的綜合國力來解決台灣問題綽綽有餘。
現在有哪個國家敢於跟中國直接發生軍事衝突,應該也不至於用跟中國直接對抗的方式來干預台灣問題。因為干預台灣問題,第一,法理上沒有立足點;第二,大陸若要用非和平手段解決台灣問題,必須要對國際社會做預告性的法理鋪陳,表明解決台灣問題是中國的內政問題。到時候中國可能用公告的方式,比如軍事演習,這是國際法認定合法的國家行為,來解決台灣問題。
大陸鋪陳好了,解決台灣問題是維護主權的國家行為,在法理上大陸也非常積極經營國際外交的戰場。現在誰跟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要進行外交行為,大陸都有強烈的反制,這個就是外交戰,也是為未來解決台灣問題的超前部署,現在都不準用「台灣」來跟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打交道。
當然,國際外交還是以國力為背景,中國已經具備了解決台灣問題的實力。至於時機會在哪個時候出現?我們認為不會久拖不決,預期在二十大應該會有比較明確的政策立場。
台灣社會也應該重新認識新中國建國以後走過來的歷史,不能再由於不理解中國而誤導了台灣社會,使得在未來走入非常危險的境地。台灣社會要認識一個歷史事實,現在美國組織「新八國聯軍」,要對中國採取軍事嚇阻的部署,但也是遠遠地在中國周邊,不敢直接挑明着來對付中國。美國還停留在過去西方八國聯軍壓制中國的歷史錯誤裏面,台灣不應該被過去的史觀以及過去被西方誤導的中國認識,抹殺掉了自己的民族尊嚴和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