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會選舉|被香港驚動的美英加澳新

撰文:吳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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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9日香港立法會選舉的結果,想來應不會有人感到意外。

非建制派候選人全面落選、投票率30.2%的現實,既意味着未來數年內,立法會有機會邁過多年的對抗困局,於行政主導的政制下,就改善民生、發展經濟的核心目標為港府提供民意反饋和立法支持,也更有如一柄「達摩克里斯之劍」,昭示着多數香港市民對政治不抱期望乃至幻滅的冷淡態度。

是以,下屆港府和立法會必須以誠惶誠恐的心態,穩紮穩打推動實績,回饋那仍對香港前景懷抱期望的135萬選民;以民生改善的成效,將香港扭轉至公平正義的建設性發展軌跡,喚醒更為廣大的市民群體。

危與機並存,此次選舉為這批從政者提供了一次整裝再出發的機會,但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並不多——同理,處於中西交匯之處的香港,也在這全球的時代大變局之下面臨着她的危與機。

2021年12月20日,香港立法會議員候選人霍啟剛(右四)在香港立法會選舉中獲勝後,與他的妻子、前奧運跳水金牌得主郭晶晶(左四)和其他競選團隊成員一起慶祝勝利。(AP)

西方國家聯名傳遞憂慮 五眼聯盟措辭尤甚

12月20日,英國、美國、加拿大、澳洲及新西蘭外長就香港立法會選舉發表聲明,稱「損害香港權利、自由和高度自治的行為」正在破壞「我們希望香港成功」的願望,「排拒有意義的政治反對聲音」,並以國安法公佈以來有人被收押候審、有人逃離至海外、「言論和集會自由日益受限」為由,質疑批評香港選舉制度改革,批評國安法造成的「廣泛寒蟬效應」,「敦促中國根據其國際義務採取行動,尊重包括《中英聯合聲明》所保障香港的權利和基本自由」。

不久後,七國集團(G7,即美、英、加、法、德、意、日)外長及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亦發表聯合聲明,稱「對民主元素侵蝕表示嚴重關切」,認為「直選席位的縮減和新設立的審核機制嚴重限制了候選人選項,削弱了香港在『一國兩制』原則下的高度自治」,強烈呼籲中國落實《中英聯合聲明》及《基本法》所保障的基本權利及自由,呼籲中國和香港當局重振人們對香港政制的信心,停止對推廣民主價值者的無依據打壓。

對比而言,五個英文國家批評國安法,批評香港政局,點評香港社會發展,且通篇未提「一國兩制」和基本法,有將香港人所享有的權利和基本自由歸功於《中英聯合聲明》之嫌;而七國集團及歐盟的措辭則相對常規,凸顯了法、德、意、日等非英語國家,在針對香港和中國問題時,與同文同種的「五眼聯盟」之距離。

「五眼聯盟」外長及G7外長聯合聲明原文對比:

頻頻上榜國際頭條的緣由

更令人感到唏噓又或莞爾的,還是這兩份聲明折射出的現況:香港一市寥寥數百萬人的選舉,在震蕩的社會運動已經過去兩年後的今天,依舊可以令西方世界這般牽掛。相較於印控克什米爾被漠視的鎮壓與傷亡、緬甸和泰國被遺忘的抗議與示威,香港無疑是西方輿論尤其是政界的「掌中寶」。

在國際輿論中,以相等頻率上榜,且敘事大差不離的議題,似乎只有「新疆人權」和「中國對台威脅」堪與「香港民主」比肩。箇中緣由自是世人皆知:隨着中國的復興,她在經濟、產業、軍事、科技等方面給發達國家帶來的與日俱增的競爭壓力,已經令西方對中國的否定、憤怒、焦慮及失措臻至前所未見的高度。

而中國對西方說教的駁斥,對自身道路的堅持,中國國民對中國政府和中國共產黨的支持,以及逐漸外溢的文化及政治影響力,更是令西方維繫多年的話語權逐漸鬆動,乃至挑戰其更深層的價值觀,令一眾久耽安樂者深感不適。

在這過程中,香港與內地相對不同的民情,以及百餘年來與西方的聯繫,也自然令其成為西方的抓手——這是香港面臨的「危」,也是香港面臨的「機」。

近年來,印度在印控克什米爾地區針對穆斯林少數族裔採取強制管控措施,軍民衝突中頻頻有人員傷亡。圖為2019年8月5日,印度軍隊在印控克什米爾街道上戒備。(AP)

香港的危與機

危者,在於當西方對華政策不再穩定,美英等國逐漸傾向以「對手」乃至「對抗」的方式應對中國時,一眾諸如日本、韓國、澳洲、台灣等被卡在中間的國家與地區都在面臨巨大壓力。而從檯面上的政治話術,到檯面下的間諜情報暗戰;從宏觀的輿論衝突、貿易政策限制和資本流動,到具體的個人旅行證件認可程度——香港都更會成為「主戰場」。

機者,在於衝突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中西關係的全貌。五眼聯盟國家僅由外長級別發聲,便是馬首美國也在安排國務卿布林肯(Anthony Blinken)等人批評中國的同時,由氣候特使克里(John Kerry)、國安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等人與北京密切溝通。法德日意四國和歐盟在該份聯合聲明中相對平和的措辭,就更說明西方面對中國時的謹慎。畢竟美歐各國就算再怎樣與中國「對抗」,也避不開「合作」的一面,避不開必然的接觸和交流——而在中西無法斷交的情況下,香港則一直會是銜接中西的橋樑。

作為中西交匯之處,香港既是最為西方所熟知的中國城市,也是中國最了解西方的城市。在這裏聚集着大量人才,能夠以西方聽得明的話語,向西方介紹中國的真實現況,傳遞國人淳樸而合理的訴求;亦能夠以國人可接受的敘事,解釋西方人在批評和否定中國時,所潛藏的憂慮和顧忌;更可依靠香港「一國兩制」、中西合璧的獨有優勢,在一段又一段親友關係中,一張又一張餐桌上,一個又一個論壇上,一道又一道開放性便民政策中,為中西創造溝通的平台,並在此過程中進一步形塑香港獨有的角色。

中西關係的跌宕,是文明體系的碰撞,是「舊時代將去,新時代未到」的表現,是將持續數十年的衝突與交融。這是香港的「危」,這更是香港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