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政變:拜登團隊決策受限 價值觀外交已難奏效
緬甸政變發生後,拜登(Joe Biden)政府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要求軍方釋放所有被關押的政府官員,放棄通過這種關押所獲得的權力,同時威脅對緬甸進行制裁。但自始至終,拜登政府都拒絕將緬甸執政黨領袖昂山素姬(Aung San Suu Kyi)被關押稱為政變。
從白宮和國務院的反應來看,美國完全沒有預料到緬甸會在此時發生政變。這也成為拜登民主黨政府面臨的第一個外交挑戰。其亞洲團隊如何應對緬甸政變,某種程度上也會預示美國會出台什麼樣的亞洲政策或印太戰略。
美國所支持的緬甸民主體制實際上還不夠成熟,尤其是緬甸軍方等既得利益群體,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權益。美國在和緬甸接觸的過程中,不但低估了昂山素姬和軍方的權力博弈,也忽視了美方同緬甸軍方的聯繫,導致在情報和資源方面,美國很難佔據主動。
昂山素姬的支持者在緬甸駐泰國使館前抗議:
這種被動局面和民主黨政府面對埃及政變的境況大有不同。在2013年埃及軍方推翻穆爾西(Mohamed Morsi)政權的政變中,當時的奧巴馬(Barack Obama)民主黨政府早有預料。奧巴馬政府拒絕將其稱之為「政變」,主要還是考慮到美國不得不依賴埃及軍方維護美國的地區利益。
穆爾西倒台和他本人執政無能有關,也和埃及軍隊、法院和官僚體系的抵抗大有聯繫。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美國始終難以接受穆兄會的執政地位。沙特和阿聯酋也一直遊說美國,穆兄會和基地組織在意識形態上屬於同流組織,都是美國利益的威脅。最終,埃及軍方和美國形成默契,發動了政變。政變發生後,美國雖然短暫停止對埃及的援助,但最後還是接受了軍人塞西(Abdel Fattah al-Sisi)逐漸掌權並最終執政的現實。
美國最初通過軍事援助說服埃及軍方接受向民主選舉的過渡與轉變,最後又不得不依賴埃及軍方維護美國的地區利益。而且,相比埃及,美國更需要沙特、阿聯酋和以色列協同美國的地區事務,尤其是考慮到伊朗核協議談判和巴以和談,當時的國務卿克里(John Kerry)也不希望捲入埃及內部鬥爭。
昂山素姬面臨的境況和當時的穆爾西有點類似。她本人也需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但是,和埃及政變最大的不同是,美國對緬甸政變的「發起者」沒有直接的影響力。這是美國在應對緬甸政變時的一個決策短板。而根據過去美國的做法,經濟制裁也不可能影響到緬甸軍方。在這種情況下,拜登新政府在決策時不得不優先考慮美國利益和地區局勢。
當年希拉里推進美緬外交、支持穆兄會上台執政,符合其價值觀外交路線及中東顏色革命的地區大環境。拜登任命的印太事務協調員坎貝爾(Kurt Campbell)、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和白宮國安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等人都是當年相關決策的參與者和見證者。
但現如今,印太格局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東盟自身主導地位大幅提升,地區也不存在新一波民主變革的熱潮。希拉里那一套價值觀外交邏輯,已經無法幫助美國維護在緬甸的利益。在實際政策制定和利益考量方面,美國終歸還是要從理想回到現實,採取務實的做法。
坎貝爾早在10年前設計美國重返亞太戰略時就曾提到,「一個統一、和平、繁榮、民主和尊重公民權利的緬甸,有助於美國實現在緬甸的根本利益」。現在,坎貝爾等人考慮政策選項時,不能只考慮「民主」元素,而是要更多地從他所強調的「和平」和「繁榮」角度考慮美國利益。
尤其對於緬甸在內的東盟國家而言,和平、繁榮與穩定是當下的時代主題。美國如果繼續推價值觀外交,通過民主幹涉解決緬甸問題,已經很難引起地區共鳴。在這種形勢下,美國還是要回到多邊合作,像推進阿富汗和塔利班政治和解一樣,寄望包括中國、印度在內的地區國家,共同應對緬甸局勢的變化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