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外宣的最大敵人:特朗普、蓬佩奧

撰文:茅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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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5月中旬以來,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及其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仍在華盛頓的輿論場上高調發言。「新冠病毒起源於中國武漢實驗室」是二位領導人長期堅持的說法,這種說法也是他們表示中國該為疫情負責的基礎之一。

特朗普在接受採訪時,一再強調自己「有根據」,因此「高度相信」武漢病毒研究所是新冠病毒的「源頭」。蓬佩奧也公開稱「有大量證據」表明新冠病毒「來自武漢實驗室」。一時間,「新冠病毒起源於中國實驗室」的言論成了5月上旬最炙手可熱的話題。

相對於總統和國務卿的言之鑿鑿,美國其他機構的底氣就差了些許。

包括中情局(CIA)等美國政府內16個獨立機構組成的「美國情報體系」雖不能違背白宮和國務院的表態,也只能稱美方情報機構將「繼續調查」,確認病毒起源「是否來自武漢實驗室的事故」。而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在4月30日的聲明中認定「新冠病毒不是人為製造」。美國在此次疫情期間最權威的福奇(Anthony Fauci)既不接受病毒「是人為製造」,也認為既然病毒來自自然,那麼便沒有討論實驗室泄露的意義。

其實,白宮和國務院這種論調,非但是華盛頓的高層人士不認可,即便是在軍事、情報等領域唯美國馬首是瞻的「五眼聯盟」盟國,即英國、加拿大、澳洲和新西蘭四國也難免搖頭。這其中最突出的莫過於澳洲。

4月底,澳洲情報機構已多次公開表示,稱目前澳洲沒有找到所謂「新冠病毒來源於武漢實驗室」的有力證據。而美國在盟國間傳遞的「檔案」,無非基於幾篇媒體的一家之言,既沒有任何確切情報,亦無科學家背書。

澳洲總理莫里森(Scott Morrison)在5月1日稱,沒有看到任何「確鑿證據」表明該病毒起源於武漢病毒研究所。到5月5日,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也強調「五眼聯盟」目前還找不到「中國實驗室泄露病毒」的證據,而「新冠病毒是從中國實驗室泄露」的說法亦難成立。

作為美國防疫活動的醫學權威,福奇博士在白宮裏總能與特朗普拉開距離。(美聯社)

在西歐國家,法國愛麗舍宮4月中旬表示,無證據表明武漢病毒研究所與新冠肺炎疫情之間存在關係。多年對中共持批評態度的老牌政論雜誌《現代價值》(Valeurs Actuelles)還在5月2日發表獨家專訪,強調特朗普的言論與法國情報部門掌握的資料背道而馳,新冠病毒亦非武漢實驗室泄漏。德國聯邦情報局則指出,美國此舉是在為抗疫不力轉移視線。

環顧當下局面,美國官員、西方各國政府、多國學者都認為實驗室病毒說是無稽之談,可特朗普、蓬佩奧二人還是選擇貫徹其論述。這也許有其自身動機。或許,他們的目標聽眾根本就不是國際社會,而是國內選民。

相傳,希特拉的左右手、被譽為「宣傳天才」的納粹德國宣傳部長戈培爾(Joseph Goebbels)曾言「謊言被重複一千次便會成為真理」。在今天這個互聯網時代,這種「戈培爾效應」正變得愈發屬實,被傳播得最廣的敘事,往往就是最被人接受的敘事。在美式民主下,能以某種便於傳播、便於自己的敘事,幫助自己得到過半數選民的認可,這便已足夠。

對以法國總統馬克龍(右)為代表的歐洲政要來說,特朗普有關新冠源頭的理論是明顯而無謂的政治宣傳。(美聯社)

不過,特朗普當局所採取這種敘事,目前並無法服眾,且無疑正在美國之外損害美國的綜合國力。多年來,美國政府深知對外宣傳工作和話語權的重要性,因此也一直致力於構建戰略傳播體系。

2009年10月,美國奧巴馬(Barack Obama)政府籌備《戰略交流協同整合概念》(Strategic Communication Joint Integrating Concept)報告,並於翌年3月便曾向參眾兩院提交《國家戰略傳播構架》報吿,確立當下美國式宣傳的形制,明確提出要因應上級要求,以多個渠道和方式,因應不同的目標群體,傳遞信息準確的、一致且不相互衝突的敘事,堪謂對冷戰時期逐漸形成的美國外宣策略之集大成者。

基於戰略需求,宣傳體系固然需要一方面增進美國的信譽和合法性,另一方面也要貶損對手的信譽和合法性。但國際社會都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因此無論美國的傳播能力有多麼強大,都需要真實可靠的信息作為依託。

而今,特朗普政府這種推諉責任、無證據污衊的策略,若非是僅着眼於國內聽眾,便是將全世界聽眾當白癡,這顯然傷害着美國的話語權。

面對特朗普及其幕僚在新冠風潮中的表現,令前總統奧巴馬極為不快。(Getty)

總的來講,特朗普及其幕僚的行為對美國尤其是華盛頓高層仍是不可接受的。據路透社等媒體報道,美國前總統奧巴馬(Barack Obama)5月8日與前任政府官員進行電話會議時,批評總統特朗普處理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是一場徹底混亂的災難,並呼籲各方在今秋大選中支持拜登。奧巴馬稱,在美國人生活中,自私、搞派系、搞分裂以及視他人為敵的風氣更盛,這是美國應對疫情危機一直乏力的原因之一。

特朗普的言行會讓很多國家質疑美國能否在全球事務中繼續「發揮建設性作用」,美國以往打造的「應對全球挑戰的令人尊敬的夥伴」的形象,也會嚴重受損。全球受眾質疑、放棄乃至反對美國的目標就在所難免。

從這裏看去,特朗普和蓬佩奧這對搭檔不僅正親手破壞美國長期以來建立,並在奧巴馬時期進一步完善的外宣系統,還在親手埋葬這個以信息見長的美國外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