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大戲展開　馬哈蒂爾交權安華似有變數

現年93歲的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蒂爾（Mahathir bin Mohamad），按執政聯盟早前達成的協議，需在明年交權於前副首相，現任公正黨主席的安華（Anwar bin Ibrahim）。不過無論是馬哈蒂爾所在的土團黨，或是公正黨內部近來一系列風波，均增加外界對交接順利進行的顧慮。

自去年馬國大選籌備開始，馬哈蒂爾同安華二人關係便備受外界矚目：曾是執政黨一二把手的兩人情同師生，卻因政見不合分崩離析；沒想到十年後又為了打倒曾今的老東家巫統，而走到一起。去年大選前，馬哈蒂爾帶領土團黨加入希望聯盟，頂替仍在獄中的安華競選首相大位，並承諾在兩年後交權。

但政治上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即使是共同創造歷史的四盟黨也是如此。馬哈蒂爾所在的土團黨上台以不到十分之一的國會席次，奪下包括內政部、教育部在內近三成部長職務。如今又有意招募前巫統黨員加入，立志成為希盟一哥。與此同時，土團黨還打出同希盟三黨截然不同的「土著優先」政治議程。

掌握首相大位，政見相左，加之勢力極速擴張，似乎都令公正黨及安華支持者焦慮不已，而近來發生的三件事，更加重了這樣的憂慮。

第一幕：巫統崩解壯大土團

去年大選開始，前執政黨國民陣線旗下黨派紛紛不辭而別。執政砂撈越近50年的土保黨宣布脫離國陣，成為獨立反對黨；西馬民政黨、沙巴立新黨也宣布同國陣一刀兩斷。選後兩個月，原本龐大的國陣機器只剩下巫統、馬華公會及印度國大黨這創始三黨，回到馬來西亞建國之初的光景。

然而，盟黨的離去終究是皮外傷，如今國陣領袖巫統的崩解才是重頭戲。12月14日，包括前貿易部長韓沙努丁在內的6名國會議員宣布退出巫統；預料還有12名議員將在近期跟進退出。無一例外，這些巫統叛將均表明將加入馬哈蒂爾領導的土著團結黨。

這樣的「蛙跳」行徑自然受到希盟其他黨派反對，而土團黨迫於盟黨壓力也表示，入黨流程需要長時間審查。不過，這樣的表態更像是權益之計，馬哈蒂爾早前接受訪問時表示：「土團黨是所有馬來人的避風港，除了我們外所有黨派都是多民族政黨。他們（馬來人）除了加入還能去哪裡？巫統已經完蛋了。」

這樣的表態證實馬哈蒂爾擴張土團黨的野心，更證明他已將土團黨視為保護馬來人特權的「巫統2.0」。畢竟，如今僅有16個國會席次的土團黨在聯盟中勢單力薄，唯有通過此法才能在短時間內壯大。

但對盟黨而言，同自身政治立場本就迥異的土團共存，已是一大考驗。如今對方又要吸納自己鬥爭數十年的政敵，不論是維護自由主義價值的政治理想考慮；或是限制土團黨勢力坐大，維護自身在希盟內話語權的政治現實考量，都難以接受。馬哈蒂爾同公正黨及行動黨間裂痕似已出現。

第二幕：公正黨內現內訌

除了馬哈蒂爾的土團黨，安華所在的公正黨也不平靜。早前黨選中，被認為親馬哈蒂爾的經濟部長阿茲敏，擊敗自由主義「原則派」候選人拉菲茲黨選公正黨二把手。儘管早前已有傳言稱安華同阿茲敏關係不合，但兩人矛盾近日卻公開化。

事發安華任命拉菲茲為黨內副主席，惹來阿茲敏不滿。阿茲敏在公開文告中指控拉菲茲是分裂黨的元兇，要求主席安華收回成命。而安華則回嗆阿茲敏：「任何立場人都應該留在黨內，如果有意見不該公開訪話，而要通過最高理事會表達意見。」

自公正黨建立以來，安華地位都被認為至高無上。早前兩位派系領袖競選時，更紛紛打出「效忠安華」的旗號。今次阿茲敏向安華嗆聲，可謂開創公正黨內部先河。

儘管安華在黨內地位突出，但不可否認的是，阿茲敏似乎是馬來西亞政府中最有權勢的公正黨人。其領導的經濟部掌握包括國家石油公司在內的大部分國營企業，管理財產數額超過1兆令吉（約18890億港元）。相比起官拜副首相，卻僅負責婦女兒童工作的安華妻子旺阿茲莎，更是位高權重。

安華出獄後，其身上光環似乎正逐漸褪去。隨著阿茲敏向安華嗆聲，後者在黨內定於一尊的形象也岌岌可危。日後，若馬哈蒂爾真放棄諾言，拒將首相大位交給安華，或轉而交給其他人，公正黨能否作為一個整體迎戰還是未知數。

第三幕：馬哈蒂爾黃袍加身?

12月28日開始，土團黨召開執政後第一次黨代表大會，地點選擇行政中心的布城，展現執政黨地位。會議間，一位來自吉蘭丹州的青年代表提議：馬哈蒂爾應任滿5年後再交出相位；發言後，大部分代表均起立鼓掌，而馬哈蒂爾之子慕克里也表示：「這是個好建議，但需要交給希盟理事會討論。」

相比黨代表們的亢奮，馬哈蒂爾本人則顯得老神在在。其他代表鼓掌時，他只是低頭微笑，而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他則重申：不會違背兩年後交棒給安華的諾言。

這樣的表態似乎無法舒緩外界的猜忌，畢竟難以想像大部分黨代表違逆馬哈蒂爾意願做出表態。而慕克里模棱兩可的表態也令人擔心：馬哈蒂爾是否在策劃「黃袍加身」的大戲：先行製造延任首相的輿論，而後盛情難卻，「勉為留任」。

事實上，早前的大選不僅拉下舊執政黨，更啟動馬來西亞政治格局重組進程。原本希盟三黨通過接納馬哈蒂爾獲得執政權，如今自然應「償債」，應對土團黨及其馬來民族主義對自身政治理想的衝擊。而這輪重組進程，似乎也才剛剛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