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聞不斷 安倍如何保住相位

森友學園事件，加計學園事件，自衛隊篡改記錄事件，一系列醜聞沉寂一年後捲土重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支持率更邁過死亡交叉，繼去年7月後再次低於反對率。
面對9月的總裁選舉，他的民望已低於主要競爭者石破茂和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之子小泉進次郎。
黨內派閥蠢蠢欲動，試圖奪過首相大位。意圖永續執政的安倍，面臨新的挑戰。

恐怕連安倍自己都沒想到：森友學園、加計學園這些曾將他政治聲望帶入谷底，卻已「入土」的醜聞會被重新掘出來，令他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3月開始，關於森友及加計學園的更多資料被爆出：財務省文件曾被篡改，關於安倍指示的文件不翼而飛，更有涉案人員自殺。一番紛擾之後，安倍晉三民望重回低點：NHK本月10日的追蹤調查中，安倍的支持率只剩下38%；偏保守的《讀賣新聞》旗下東京電視台，更公布31%的新低數字。

    讓地風波持續發酵

「這間學校與我和妻子無任何關係，否則我就辭職！」去年2月，面對反對黨議員的激烈質詢，安倍晉三斬釘截鐵的回答。事發日本大阪，隸屬於森友學園的塚本幼稚園，被發現教學童唱二戰後已被廢止的日本軍歌，學習帶有國家主義色彩的《教育勅語》，甚至還在每周的晨會上高呼「安倍首相加油」。緊隨其後，有媒體揭露該學園即將開學的另一家幼稚園，土地僅以市價八分之一購入，更將安倍晉三的妻子安倍昭惠列為名譽校長。

安倍晉三可謂日本右翼的共主，一家極右傾向的幼稚園將其當成「神主牌」也屬正常。然而，如他被證實涉入不當土地交易，不僅首相職務不保，更可能需要負上法律責任。對賤賣土地一事，財務省表示：「由於學園承擔了土地垃圾清理費，所以在出售時扣去了這筆費用。」可是，森友學園少付的8億日圓可供大型卡車清運4000次之多，別說是一片土地，即使清空一個堆填區也不需要這麼多運力。

森友事件本已隨去年的眾議院大選離開公眾視線。怎料，今年年初《朝日新聞》發現財務省提交的審批文件前後不一，而財務省3月12日更承認文件被修改，其中包括刪去安倍昭惠提及「這塊地很好」的相關言論。隨後，財務省更承認，曾與森友學園的律師夾口供：統一口徑稱8億元為垃圾清運費。

與森友醜聞類似的，還有加計學園事件。該校理事長加計孝太郎疑借與首相安倍晉三關係，繞過正常程序，在愛媛縣免費取得公共用地，讓旗下的私立大學岡山理科大學開設獸醫學院。其後更獲政府資助96億日圓（約6.5億港元）用作設施建設費。去年5月，《朝日新聞》取得文科省內部文件，表示建校是「首相的意向」，遭到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否認。隨後，文部科學省承認文件真實性，但否認事件同首相直接相關。

誘發事件升級的，是農林水產大臣齋藤健4月13日承認：開設獸醫學院一事屬「首相項目」，由安倍晉三「直接關切」。事發的愛媛縣今治市政府內部文件中，有一份在2015年6月簽署，有關安倍領導的內閣府與今治市政府就學園傾談的報告書，其中兩頁不翼而飛。安倍早前一直堅持否認與事件有關，並指相關決定同其私交無關。不過，當眾多人證明確指控安倍，物證又出現諸多疑點，安倍晉三的解釋顯然難令人信服。

    包庇下屬、極力隱瞞　變誠信危機

一系列醜聞令安倍晉三的地位變得尷尬，倘若認錯可能導致在野黨窮追猛打；即使僥倖躲過風波卻可能引來更多爆料接踵而至。也許在兩件醜聞中，決定多由下級官僚揣度上意做出，安倍本罪不至死。可是他對於涉事下屬包庇袒護、事情曝光時極力掩蓋的表現，加之事件如擠牙膏般發展，佔據每日新聞版面，已然壓垮了他的形象。根據NHK的調查，在不支持安倍內閣的理由中，46%受訪者認為安倍「人品難以信賴」，更有24%選民認為他「不廉潔」。

除此之外，安倍晉三的得力大將麻生太郎也麻煩不斷。除去批地醜聞將財務省帶向風口浪尖，13日，日本《新潮周刊》爆出財務省事務次官福田純一多次騷擾女記者，並提供相關錄音。如同安倍袒護自己，麻生亦力保福田，不打算就事件懲罰福田，又指福田已經感到懊悔。面對記者對諸多醜聞的質疑，麻生更怒斥媒體「應多關注像「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展協定」（CPTPP）這樣的事情，而不是揪着醜聞不放」。荒唐言行亦拖累安倍民望繼續走低。

    挑戰者蠢蠢欲動

「安倍晉三可能無法三次當選總裁，也許今年6月就會下台」，前首相小泉純一郎談及近期政情時評論到。如果讀者看過自民黨總裁選舉的民調，便能理解話中深意：3月18日的調查中，石破茂的支持度達到25.4%，緊隨其後的是23.7%的政壇新星小泉進次郎，即小泉純一郎之子；安倍支持率約21.7%，排名第三。小泉純一郎一番話，為孩子抬轎的意圖明顯。

事實上，黨內競爭者多將近期醜聞當作9月自民黨總裁選舉時奪權的契機。副總幹事長小泉進次郎表示，這不是政府的問題，而是整個政治體制的問題，似在暗示安倍應該辭職。另一位潛在競爭者石破茂接受訪問時則說：「愈來愈想知道事件是怎麼回事，應該召集更多證人來國會發言。」就算他們不是幸災樂禍，相信也希望安倍繼續困於危機之中。

無論是石破茂或是小泉進次郎，都非等閒之輩。石破茂黨政經驗豐富，曾任防衛廳長官，農林大臣，地方創生大臣；黨職方面曾任自民黨幹事長，更兩次參選總裁，卻敗於麻生太郎和安倍晉三。相比於安倍和麻生老練城府深，石破茂擅長營造親民樸實的形象，在此時格外討喜。小泉進次郎則是日本政界的新星，辯才在自民黨內更無人出其右。他雖背負「政二代」的名號，卻也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碩士，更曾任職於著名智庫國家戰略研究所（CSIS）。

面對眾人挑戰，安倍似乎想用外交戰場解圍。早前，《日經新聞》引述自民黨內部人士自信滿滿的宣示：「只要安倍晉三能度過當下的坎，馬上就能進入擅長的外交戰場。」也許安倍想藉此次訪美重演當年同特朗普親密會面之後，民調急升的盛況。

    外交解困　效果成疑

然而一年前，特朗普尚未執政，安倍只需製造兩人友好的氛圍，令日本國民相信美日同盟尚屬穩固，便大功告成。如今，日本國民已認識到特朗普的善變，及其竭盡全力追求最大利益的本質。無論是朝鮮問題，或是貿易爭端，安倍都需要拿出實際成果，方能取信於民，難度高出許多。

相對於內政，安倍晉三的外交功績更難博取選民的認可。NHK今年4月的調查顯示：只有9%受訪者認為安倍常掛在嘴邊的「朝鮮劫持日本人事件」有所進展；不到10%的受訪者滿意安倍晉三在朝鮮核問題上的表現。無論是推動北方四島問題、改善中日關係、解決朝鮮綁架日本人事件還是維持美日同盟等，如今看來都乏善足陳，安倍以外交脫困的想法似乎過於幼稚。

    「小圈子選舉」有利安倍保相位

不過，自民黨總裁選舉方式，為安倍撐起了保護傘：409位國會議員一人一票，70萬自民黨黨員則分享剩餘的百餘票。選舉制度決定了：獲得黨內支持遠比公眾支持重要；獲得議員支持遠比爭取基層黨員重要。儘管安倍在民間支持率跌至谷底，但在自民黨支持者中，認為安倍適任首相的比例高達47%，遠多過石破茂的18%。

至於最重要的選票來源：國會議員中，安倍晉三更保持優勢。安倍目前仍獲得黨內最大派系細田派以及第二大派系麻生派的支持，兩者共為安倍提供至少153張選票；握有44張選票的二階派領導人，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公開表示，「安倍晉三首相等政治家是否參與是焦點之一」，似乎也展示了對安倍晉三的支持。

這也解答了一個問題：為何麻生太郎為安倍帶來了一系列麻煩，甚至已成為東京政界的眾矢之的，卻依然穩坐財相大位。如果安倍晉三開除麻生太郎，即使不能獲得公眾普遍支持，完全度過危機，也至少能令其公眾支持率大幅上揚。然而，對安倍晉三而言，所謂公眾支持全無意義，真正左右政局的只是派系實力。

根據NHK的民調，目前自民黨依然獲得35.4%支持率，比立憲民主黨、公民黨、希望之黨等所有反對黨的支持率綜合還要高。民調反映儘管安倍醜聞纏身，公眾卻仍無法對其他政黨拾起信心。在反對黨疲軟無力的狀態下，唯一的威脅來自黨內；至於民意，只是大選前才會被政客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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