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筆記】亞里士多德(三):悲劇的目的,在於顯示英雄的墮落
《詩學》與《修辭學》之間
承接上篇文章的討論,要了解亞里士多德的美學,大概需要知道《詩學》(Poetics)和《修辭學》(Rhetoric)之間的關係。修辭學是美學的發展基礎,這或許是現代一些美學家都忽略了的事實。正如,「美學」(aesthetics)一詞是十八世紀的由鮑姆加登(Alexander Baumgarten)借用,繼而成為一門學問的,而他就說過,詩跟修辭學的分別只是程度的問題,人的感官有時能完美展現自身,詩是一門「處理感官完美展現時的科學」;而修辭學則是一門「處理感官的不完美展現時的科學」。
【美學筆記】亞里士多德(二):悲劇有淨化作用?詩有教育作用?
保羅・利科(Paul Ricoeur)在《隱喻的規則》(The rule of metaphor)的第一個章節就指出了《詩學》跟《修辭學》想要處理的主題。它們雖然都是隱喻的根據,但從根本的角度而言,悲劇的作用是喚起觀眾的憐憫與恐懼,繼而使這些情感得到淨化(catharsis);而修辭學的作用是說服別人,這使得兩者從根本上又很像不太一樣。
不過,亞里士多德的哲學體系環環相扣,詩人跟演說者都有指出知識和真理的能力,他們就必然有些共通點。
演講與演戲的技藝
亞里士多德在《修辭學》把演講分為三個主要的部分:演講者﹑演講的題目﹑和聽眾,繼而指出修辭學的重要也在於演講者的特質﹑聽眾的情緒﹑和演講的論證本身。說明有效的演講除了要內容合理,還要看演講者的個人魅力,和他能否帶動觀眾的情緒。這不就跟一個好的演員差不多嗎?
有趣的是,亞里士多德之所以認為好的悲劇需要有類似的特質,其實正跟他身處的時代有關。一些文獻指出,在他的時代,悲劇家歐里庇得斯(Euripides)的悲劇演出比歐里庇得斯本人在世的時期更受讚頌,主因竟是新演員的精湛演出和唱腔。亞里士多德也似乎看到這點,但亦特別推崇歐里庇得斯的悲劇結構(當然,有學者會因此而說亞里士多德並不真的懂得希臘悲劇的本質)。
詩學跟修辭學都同時重視台上台下的人,因此可以說,它們除了是理論,還包括實踐的部分。理解這點,我們便明白亞里士多德何以在《詩學》大談悲劇的結構。
悲劇的元素與結構
根據亞里士多德的說法,悲劇有六個主要元素:情節﹑角色﹑對話﹑想法﹑舞台效果和音樂,其中前兩個是主要因素。情節必須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具有明確的起首﹑中間和結尾部分,其長度必須恰到好處,使觀眾能把握各部分和整體的關係。
此外,好的悲劇家會先從總體輪廓開始建構劇本,然後填充中間所發生的事態。他所舉的例子是歐里庇得斯的《在陶里斯的伊菲革涅亞》(Iphigenia in Tauris)——一齣起承轉合輪廓分明的悲劇。
悲劇的目的,在於顯示英雄的墮落,從而引起觀眾的同情和恐懼,因此,他必須是個大眾識別能代人其中的人物。 亞里士多德便再解釋,憐憫的情緒由無辜的不幸所引起,而恐懼的情緒則是來自一般人的內心。他其後為理想的悲劇主角下定義。悲劇主角通常有些名義,但卻稱不上神聖,而厄運降臨到他身上,並不是他的邪惡,而是自身的優柔寡斷和軟弱所致。同時,英雄的行為不能抵觸觀眾的道德感。根據這些定義,亞里士多德說伊底帕斯(Oedipus)是典型悲劇人物的代表。
但必須說的是,亞里士多德雖然提出了以上的悲劇結構,但歷史上真正會跟從的人似乎不多。對於憐憫和恐懼的情緒在喚起後如何得到淨化,亞里士多德亦沒有進一步解說。或許,他可能在《詩學》失落了的半卷中有所提及。我們後人因此也只要不斷猜測,試圖從中找到理想的答案。
但可以肯定的是,亞里士多德的美學理論針對老師柏拉圖,嘗圖推翻柏拉圖對修辭學的負面看法,這樣的思考便一直影響了二千年來的哲學發展。又或者說,其後中世紀,舉足輕重的聖奧古斯丁不也是以厲害的修辭學技巧書寫技巧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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