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民調扶搖直上　到底發生過甚麼事？　會打敗藍綠問鼎嗎？

在越來越熾熱的台灣「三腳督」總統選戰中，民眾黨參選人柯文哲似乎殺出了一條血路。

根據台灣媒體TVBS星期天（6月18日）公布的最新民調，柯文哲的支持度為33%，比5月暴增10個百分點，從第三名升至第一名；代表民進黨出征的賴清德，支持度為30%，比5月略增三個百分點，繼續排第二位；國民黨上個月才推出的總統候選人侯友宜，支持度僅23%，大幅下滑七個百分點，從5月的首位落至第三位。

這是柯文哲在半年來多家民調的評比中，首次超越藍綠參選人。TVBS是台灣的主流媒體，旗下有多個電視頻道，色彩偏藍。

在TVBS民調發佈後兩天，政治色彩偏綠的台灣民意基金會也在星期二（6月20日）公佈民調，賴清德以36.5%居冠，柯文哲以29.1%緊追在後，侯友宜再以20.4%落居第三。這項結果與親藍的中廣和蓋洛普星期三（6月21日）公佈的民調數字差不多，同樣是賴清德第一（31.89%），柯文哲第二（24.62%），侯友宜繼續墊底（17.93%）。

在這更早之前，親綠的《菱傳媒》上星期三（6月14日）也公佈民調，賴清德以37.76%的支持度位居第一，柯文哲以31.29%排第二，侯友宜以21.87%排第三。不過，比起台灣民意基金會與中廣和蓋洛普發佈的結果，賴清德與柯文哲當時的差距更窄一點。

這些媒體和機構的民調都有幾個共同點：第一，侯友宜的支持度已經落後柯文哲；第二，侯友宜支持度已在「藍綠白」三強中敬陪末座；第三，儘管幅度不一，柯文哲的支持度跟早前比較起來扶搖直上，甚至還超越大熱的賴清德。

以TVBS民調為例，柯文哲的支持度在一個月內就上升了10個百分點；在這份民調中，柯文哲在20到29歲群體的支持度，以58%勝過賴侯40個百分點，在30到39歲的群體中也是大幅領先，即便到了40到49歲的群體，依舊是以36%領跑。

台灣資深媒體人黃暐瀚就此在社交媒體Facebook發文點評。他寫道：「39歲以下支持度，柯文哲第一，49歲下支持度，柯文哲也維持領先，這代表『上有老、下有小』的扛世代，對藍綠已經覺得厭煩。特別是40多歲的族群……眼前房屋買不起，爸媽要顧，孩子要養，藍綠已經讓他們看不到希望，所以他們想試試看，投給柯文哲，台灣未來會怎樣？」

不過，黃暐瀚認為，站在組織戰的角度看，柯文哲要贏是幾乎辦不到的，但民心在變，柯文哲居然在侯友宜被國民黨徵召短短一個月內就「登三（民調登上30%）、破五（某些族群支持度突破50%）、搶第一」（民調拿下第一）。

他指出，這是侯友宜的難題，也是賴清德的警訊，並認為柯文哲會否贏得2024年總統選舉，成為台灣史上首位不是來自藍綠政黨的總統，「已經不再是『天方夜譚』的話題」。

這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藍綠最近都被炎上

國民黨智庫執行長柯志恩在6月18日播出的政論節目《TVBS戰情室》分析，由於國民黨和民進黨最近都深陷風波和爭議，不沾上邊的柯文哲因此坐收漁翁之利，成了受益者。她說：「新北的餵藥案，賴清德metoo的案子，我想對中間選民來說，目前選戰還沒有到一定的熱度，大家都會開始看這些，不斷討論這些議題，對兩黨來說都是大失分。」

侯友宜主政新北市，當地一所幼稚園驚爆孩童早前疑似被餵禁藥的傳聞，在台灣輿論場掀起了軒然大波。事發距今已近三個星期，但餘溫未散，也暴露出侯友宜兼顧市政和大選的力不從心。

至於從民進黨開始點燃的「MeToo」風暴，衝擊範圍則越來越大，除了綠營首當其衝，更是延燒到整個政治圈甚至娛樂圈。

親藍的《聯合報》也在6月19日發表評論文章指出，柯文哲的民調數字，歸因藍綠的表現都太令選民搖頭，「兩大黨的不爭氣，造就了柯文哲旋風。」

民進黨前立委、知名時事評論員郭正亮點評，感覺柯文哲近期有往綠營的方向靠攏，但會做區隔，把自己定位成「清廉、不搞雙標的本土派」，爭取中間偏綠、對民進黨失望的選民。

不過，如果都將柯文哲的民調上升都歸功於台灣藍綠營的醜聞，也不全然準確。

總部設在香港的中評社就發文說，柯文哲的作風，為他吸引了不少選票。

文章寫道：「柯文哲比起侯友宜、賴清德，差異點在敢於直球對決評論議題，無論是兩岸、能源、核廢水等議題都勇於表態，雖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但態度不像傳統政治人物說一大篇繞來繞去全都是廢話，反而成為柯文哲此時擴大中間選票的利基點。」

民眾黨副秘書長許甫認為，柯文哲的民調支持度之所以會上升，反映了他的努力有了成果。他說，柯文哲從選戰開打至今，每週至少安排五場到八場的校園演說，有時一天甚至安排三場，面對面向學子闡述自己的政治理念與人生觀。

「其他政治人物去校園是考試，但柯文哲去校園，更像是在上課」，許甫說，過去柯文哲擔任老師，與學生比較沒有距離，有什麼問題都直球對決，與其他的候選人對比高下立判，自然能讓他在年輕族群中獲得認同。

柯文哲是誰？

柯文哲投入政壇前，是位台灣大學醫學院教授，也是加護病房主任。

他曾經自嘲自己的人緣很差，若是票選醫院的院長，還未必選得上。但在2014年，他卻以無黨籍的身份，拿下泛藍大本營台北市。

2018年，柯文哲險勝成功連任台北市長，並在隔年創立民眾黨以及出任首任黨主席。台灣法律規定縣市首長可連任一次。

如果長期關注台媒，有話直說一向是柯文哲的獨特標記，他的發言被媒體稱為「柯語錄」，由於性格直率坦白，柯文哲在年輕人當中的威望居高不下。比如，他曾在2018年參與深受年輕人歡迎的網絡節目《木曜4超玩》。該節目在影音平台YouTube創下了破千萬的點擊率。

不過，柯文哲也多次因「失言」引發外界批評，一些人認為他講話有時太輕浮，使他成為藍綠兩黨攻擊的目標。

柯文哲面臨的挑戰

《聯合報》6月19日發表題為《柯文哲旋風難持久，但國民黨恐成受災戶》的文章指出，柯文哲近日的順風順水，主要是因為兩大黨都太令人不滿意，所以民眾自動將其認定成中間路線，尤其兩岸政策光譜上更是如此。「許多人自動想象，在民進黨與國民黨之間，柯文哲是蓄意挑釁與委屈退縮之間的折衷。」

文章稱，然而「非國非民」未必就代表中間，並質疑公開宣稱要動用網軍攻擊中國大陸的柯文哲，固然讓許多選民大呼過癮，但這種施政風格，真的比賴清德的「務實台獨」更不挑釁？

柯文哲6月11日曾在民眾黨舉辦的活動上說，要按照敵軍角度作建軍準備，做好資源配置；若他當選總統，網軍是第一優先，要讓大陸知道台灣有能力癱瘓網絡，「不要亂動，真的動，我就搞你」。

一些台灣網民認為，柯文哲此言暴露了他「真台獨的樣子」，在兩岸局勢緊張的背景下，「這樣的總統候選人『母湯』（台語，即不行）」。

《聯合報》上述文章也說，柯文哲在TVBS拿下的民調冠軍，恐怕很難長期保持，原因是原本刻意「揚柯打侯」的民進黨，炮口必然轉向柯文哲；國民黨雖令支持者氣惱，究竟是百足之蟲，總還是能祭出反擊。「一旦對手重整腳步，（柯）想要靠本身之力主動加分，只怕難上加難。」

文章還點出民眾黨的問題，稱除了柯文哲之外不具備賣點，撇開柯文哲競選總幹事、前台北市副市長黃珊珊，以及現任新竹市長高虹安，沒人有一點明星光環。「外界至今懷疑，這個『第三大黨』，能否在區域立委有任何斬獲。」除了總統選舉，台灣明年1月也將進行立法委員的區域選舉。

簡而言之，就是不看好柯文哲能獲得像藍綠政黨般的組織票奧援。

親綠的《美麗島電子報》董事長吳子嘉也持相同看法，他不留情面地說：「柯文哲現在就是一個人玩，旁邊沒有操盤手跟大咖，他現在就是帶著一堆小朋友在玩，柯文哲跟目前這些小朋友是沒辦法當選總統的，不可能，台灣總統要有很多基本的條件，架構要對。」

或許意識到了局限性，想要爭取更多資源，柯文哲在6月20日參訪了「一太e衛浴」觀光工廠，由董事長洪團樟接待。洪團樟是現任總統蔡英文的國策顧問，更是基隆市「小英之友會」總會長以及「信賴台灣之友會」顧問，因此外界解讀柯文哲「拔樁」意味濃厚。

在台灣選舉中，有動員號召力及深厚人脈的基層助選幹部，一般泛指「樁腳」。把原屬敵方陣營的「樁腳」收買挖角來己方，就叫「拔樁」。

上演奧巴馬路線？

美國前總統奧巴馬2008年第一次參選總統時，沒有多少人認為他有勝出機會，這不僅是因為膚色和政治資源，更因為黨內對手希拉莉認識幾乎所有的美國商業大亨，她可以從這些人手中獲得更多的競選資金。

但奧巴馬成功地利用了互聯網，並贏得了眾多志願者和大量競選資金。《紐約時報》報道說，據估計，他的捐款者超過85%來自互聯網，其中絕大部分是不足100美元的小額捐款。當年奧巴馬的競選經費達到創紀錄的7.4億美元。

創立政黨才不到幾年，柯文哲如今掌握的資源不足是他問鼎大位的障礙。他能不能像奧巴馬那樣，成功把網絡聲量轉換成實質選票或用作選戰的真金白銀，突破固若金湯的藍綠壁壘，大家都在看。

本文獲新加坡《聯合早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