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盃講古．克羅地亞｜格仔球衣的重量——從戰火孕育的團結與韌力

踢罷120分鐘，然後互射12碼，還經歷了兩次，克羅地亞今屆世界盃先後淘汰日本與巴西的韌力，令人驚嘆不已。37歲的主將莫迪歷說，他們的團結與堅韌，是源於30多年前戰亂的艱辛。

文：胡蘇
睇世界盃資歷40年，做了體育傳媒超過20年；愛足球，也愛說足球的故事。

其實上屆世界盃克羅地亞在淘汰賽也經歷了3次加時，其中兩次戰至互射12碼，卒之淘汰了丹麥、主辦國俄羅斯與英格蘭，躋身決賽，但面對人強馬壯的法國功虧一簣。過了4年，莫迪歷明顯出現老態，對日本不時斷纜，近年實屬少見，但他對巴西時狀態卻告反彈，跟波索域及高華錫於中場合作得天衣無縫，球隊扳平一球更是他由守轉攻策動。

老而彌堅的他賽後道出了原因：「我們要告訴世界這件格仔球衣的份量，我們付出了很多才能贏得國家獨立，如今也要（在足球場上）拚盡全力而戰。」

莫迪歷年幼的故事家喻戶曉，1991年克羅地亞宣布脫離南斯拉夫，隨即爆發內戰，他成了難民，他的爺爺更被南斯拉夫軍人處決，今屆賽事的決賽日，恰恰是31周年死忌。經歷4年的戰亂，克羅地亞終於贏得了內戰，一年後更正式以克羅地亞之名參加了歐國盃，雖然在8強不敵最終的冠軍德國，但這支由蘇加、波班、普辛尼基等眾多球星匯聚的球隊，儼然是一路新興勢力。他們在兩年後的世界盃，不單以3：0向德國報了一敗之辱，最終更獲得季軍，蘇加也以6球成為該屆神射手。

克羅地亞未獨立前，這一班球星本身先於南斯拉夫冒起，蘇加、贊尼及普辛尼基等便於1987年協助南斯拉夫贏得世青盃，及後在90世界盃與史杜高域、沙維斯域等塞爾維亞裔好手合力打入8強，僅於互射12碼不敵馬勒當拿壓陣的阿根廷，難怪集合了塞爾維亞與克羅地亞眾多足球天才的南斯拉夫，那時候獲譽為「歐洲巴西」。

在1987世青盃射入了3球的波班，卻沒有入選南斯拉夫90世界盃大軍，源於同年一場本土賽事的衝突，那時貝爾格萊德紅星造訪薩格勒布戴拿模，表面上是南斯拉夫國內兩雄相遇，實際是塞爾維亞與克羅地亞民族主義之爭。有指警察縱容塞裔球迷破壞球場，雙方球迷衝突，其中當時效力薩格勒布戴拿模的波班，因一名主場球迷被警察施襲，憤而一腳踢向該警察。波班事後雖被罰停賽，但卻成為了克羅地亞的民族英雄，後來也成為了克羅地亞國家隊的隊長。

98季軍隊後防主將史迪馬（Igor Stimac）日前接受訪問提起30多年前的內戰猶有餘悸。「我不想重提往事，因為每一次都彷彿回到那個噩夢日子。我很記得，那時我和比歷（另一季軍功臣）在球場內堅守防線時，卻聽到球場外的槍炮聲。那個時候，死了很多人，尤其是年輕有為的青年。」這場內戰，克羅地亞大約有兩萬人罹難。「因此我們不止為克羅地亞比賽，還有為那些死去的人而戰。」他補充道。

跟史迪馬一樣，曾執教過克羅地亞的比歷，培育了莫迪歷、拉傑迪錫等上屆亞軍隊成員，他憶起一班那時還是小伙子的種種：「他們對我們執教國家隊非常興奮，經常問我們有關世界盃的事，還有波班怎樣？蘇加又怎樣？我也會問他們成長經歷，深感他們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下卻沒放棄足球，實在難能可貴。他們說，當他們被批評不夠好的時候，便會想起我們那一代人，然後咬緊牙關捱過去。」他又略帶靦覥地說：「我們是他們年輕人的英雄。」

莫迪歷年幼時便曾被嘲笑太瘦弱，無法成為職業足球員，現在的成就卻沒幾多球員能並肩；大抵，正如他所說，30年前的戰火滋長出來的團結與韌力，正是他們自1998年以來6次打入決賽周第3度殺入四強的關鍵。接下來，堅毅的克羅地亞還會繼續譜寫一代一代流傳下去的英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