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專訪】跟英美法不同 荷蘭民粹源於文化差異

撰文:毛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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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翼民粹主義冒起,是近年整個西方自由社會面對的共同問題,先有英國投向脫歐,再有特朗普當上美國總統,今年有法國瑪林勒龐(Marine Le Pen)強勢挑戰總統寶座,連恬靜安寧的荷蘭也無法獨善其身。
《香港01》記者訪問了《Why the Dutch are Different》作者Ben Coates,了解荷蘭與其他西方國家的民粹有什麼異同。

懷爾德斯帶領的自由黨成為今屆大選的焦點。(路透社)

在美國,民粹氣氛某程度上是因傳統工業衰退,鋼鐵廠、煤礦倒閉,製造業職位流至墨西哥及其他國家,導致工人失業等經濟因素形成,在去年大選中投票給特朗普的,不少均是中部「鐵锈帶」(Rust belt)的工人階層。但荷蘭的狀況顯然不同,經濟仍然穩健,鹿特丹港口蓬勃,貿易發展也受惠於歐盟。Ben Coates認為,荷蘭右翼民粹的誘因有獨特之處,就是在文化,而非經濟。

曾在英國國會擔任研究員的Ben Coates,出書詳述荷蘭的社會及政治文化的獨特之處。(Ben Coates)

   移民二代三代的問題

文化上出現排斥,移民問題是焦點所在。荷蘭現時的移民及移民後裔人口佔整體約兩成,主要是來自土耳其、摩洛哥的勞工移民;還有蘇里南(Suriname)、荷屬安的列斯(Dutch Antilles)及印尼等前殖民地移民,大部分是穆斯林。1960至70代,大批摩洛哥及土耳其勞工移民來到荷蘭,在工廠及碼頭打工,協助荷蘭迎來二戰後的經濟增長,社會當時對於這批移民的排斥少,市集、消閒地點、餐館都是大家共享。

難過的是,摩洛哥人與荷蘭人會到不同的餐館用餐、不同的地方祟拜、不同的超市買東西,孩子也唸不同的學校,彼此的日常生活之中,都沒太多機會認識大家,彼此沒有交集。
Ben Coates
土荷外交風波,引起鹿特丹一班埃爾多安支持者上街抗議荷方。(路透社)

不過現今這些移民的二代、三在荷蘭卻面對更多問題,包括失業、欠缺接受教育機會、罪惡等問題。Ben指出,部分荷蘭人對於隔壁有摩洛哥移民遷入,或者看見街上多了戴頭巾戴罩袍的女性,會感到不自在,感覺民族身分及價值觀受到威脅。文化轉變所帶來的壓力,也許比經濟壓力要大。「荷蘭人會認為這是一個小國家,希望保留他們傳統的生活方式,很安全、很包容、很和諧,能夠踏單車去上班,或是務農維生。」

若你問普通一位荷蘭人,覺得荷蘭的歧視問題如何。通常答案是:我們沒有這個問題。
Mohadesa Najumi
首相呂特拉票期間,與一名索馬里移民交談。(美聯社)

  櫃子裏的歧視

英國女權分子兼作家Mohadesa Najumi現居於阿姆斯特丹,她曾在部落格撰文,形容荷蘭存在的是「櫃子裏的歧視」(closet racism)。「若你問普通一位荷蘭人,覺得荷蘭的歧視問題如何。通常答案是:我們沒有這個問題。」她再引述一項調查數據指出,荷蘭的12至24歲摩洛哥裔男性中,竟有4成人表示曾被拘捕、罰款或檢控。若非摩洛哥男孩自小已被社會標籤成罪犯,相信很難得出這個數字。

移民及他們的後代欠缺在社會階梯向上流的機會,鮮有摩洛哥裔能像現任鹿特丹市長阿布塔萊伯(Ahmed Aboutaleb)般打破所謂的「玻璃天花」,成為達官貴人。Ben以英國跟荷蘭對比,移民在英國之所以有負面印象,乃因他們搶走了本土英人的就業職位,在那裏常常都會遇見印度或巴基斯坦裔醫生,在荷蘭,你卻很少看見摩洛哥或土耳其裔當醫生、物理治療師等。

如今大選在即,穆斯林更成為政治角力的磨心。荷蘭以自由與包容作核心價值,婦女及同性戀權益等是其中的指標,懷爾德斯(Geert Wilders)直指伊斯蘭文化卻與這些價值難以磨合,這種論調顯然與與傳統右翼保守派不同,也與美國的特朗普及法國的瑪林勒龐不同。而且,懷爾德斯巧妙地指向布魯塞爾,巴黎,丹麥等地過往發生的恐襲,威嚇荷蘭亦會為恐襲目標,宣揚反伊斯蘭理念,利用這種恐慌心態贏得政治本錢。

歐洲極右政黨罕有連成一線,彼此為選舉造勢。(美聯社)

Ben Coates認為,值得留意的是,比起美國有一半人投特朗普,英國人過半人支持退出歐盟,荷蘭真正投票給懷爾德斯的,大概只有20-25%,可見社會上仍有75-80%的大多數並非支持極右政客,而是傾向溫和或中間派。與英國的內閣制不同,PVV即使成為最大黨,但難以取下大多數,須與其他政黨合組聯合政府,懷爾德斯在這場大選成為首相的機會亦較微,在短期內,荷蘭踏上脫歐的路之機會不大,但這種右翼民粹的趨勢無異是值得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