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請回答

進入11月，中國疫情防控政策會否進一步優化與調整，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11月4日，官方預告將於次日召開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新聞發布會，此預告一出，輿論猜測聲四起，期待調整防疫政策的聲音佔了大多數。但這場備受關注的新聞發布會，只是重申了此前防疫的要求，「嚴格執行第九版防控方案和『九不準』要求」，「防止簡單化、『一刀切』，堅決整治層層加碼」，「堅持『動態清零』總方針不動搖」。

此外，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新聞發布會上，國家疾控局監督一司二級巡視員妥佳對近期民眾反應強烈的一些問題進行了梳理，其中提及：隨意將限制出行範圍由中高風險地區擴大到其他地區，河南省鄭州市、山西省運城市這類投訴較多。另外，也發現除了違反「九不準」規定之外，一些地方處置疫情存在簡單化、一刀切、「層層加碼」等新的表現形式：一是隔離場所收費，如貴州省畢節市、四川省南充市；二是隨意以靜默、封城代替管控，如河南省鄭州市。

被兩次點名的鄭州市，不出意外地開始了緊急整改，但除了隨意以靜默、封城代替管控之外，作為首都的北京，雖然沒有采取一刀切的靜默、封城，但也在輿論場引發諸多不滿和抱怨，其中最集中的不滿源自於健康寶的彈窗問題。

疫情爆發以來，為快速追蹤和流調，中國各地先後推出了名稱不一的健康寶，用以進入公共場所掃碼登記、查詢核酸疫苗情況等。隨着防疫工作的推進，北京健康寶推出了「彈窗」功能，共有四種情形——彈窗1：涉疫地區進（返）京人員彈窗，也就是7天內曾到訪有一例及以上本土新冠病毒感染者的縣（市、區、旗）；彈窗2：入境人員彈窗，針對的是入境未滿10天人員；彈窗3：時空關聯排查人員彈窗，確診病例或涉疫風險區域時空關聯人員；彈窗4：未在規定時間完成核酸檢測人員彈窗，進（返）京72小時後無核酸，或購買四類藥或就診時有11類症狀，72小時後無核，或其他應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核酸檢測的人員。

一旦被彈窗，在京則意味着寸步難行；在京外則意味着無法進返京。雖然北京官方公布了相關的解除彈窗的流程，以及12345市民服務熱線，但不難想象，當彈窗問題波及面一再擴大，解除彈窗就充滿各種不確定性。而且往往彈窗解除了，還面臨着「如何進返京」的問題，因為各地的公共交通，包括高鐵、飛機等，往往都會從維護首都大局的維度出發，再另外加上一道限制，被彈窗人員雖然解除了彈窗，但仍無法順利購票，或購票之後隨時面臨取消的風險。

國慶節前，雖然彈窗問題時有發生，但並未引起公眾的普遍憤怒與反感，進入國慶假期，尤其是中共二十大的周期，北京對進返京人員進行了嚴格限制，而採取的手段就是「彈窗」。此一階段，因波及範圍廣，故很快成為眾矢之的。而今，雖然二十大已經結束，官方也一再強調要杜絕「一刀切」、層層加碼，但北京這樣通過「彈窗」來限制進返京人員的做法並未有所緩解，人們不禁要問：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層層加碼嗎？

11月5日，知名「紅二代」、原國務院副總理陶鑄之女陶斯亮在自媒體自曝「被彈窗」，該文很快在社交媒體刷屏。陶斯亮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追問北京：北京防疫政策的「流調」是不是真正的流行病學調查？進（返）北京的最新政策，來自高風險、中風險、低風險地區的政策竟然一樣，這符合國家「精準防疫」的策略嗎？兩人（陶斯亮和老伴）同乘一趟高鐵，一個被彈窗，一個沒事，這作何解釋？彈窗和不彈窗有沒有區別？難道「大數據流調」還看碟下菜？還是說，其中另有玄機？12345下設的「智能回答」，提的問題各式各樣，他的「智能」回答千篇一律，解決不了具體問題，「回不了北京，我一個八旬老人怎麼辦」？七天解除彈窗，所謂的7天是從哪天開始算？抵達之日？彈窗之日？

這是已經81歲高齡的陶斯亮的追問，也是需要北京市給出回答的急迫問題。民眾的感受是最直接的，官方言之鑿鑿說再多「生命至上、人民至上」，說再多「我們關於疫情防控策略和一系列舉措是完全正確的，也是最經濟的、效果最好的」，如果不能切實解決民眾普遍反應的問題，這些言之鑿鑿也終將是自說自話的空談。

北京作為中國的首都，自疫情爆發以來雖然經歷過幾次大的考驗，但總體來說始終並未採取靜默、封城這樣的極端做法，這是值得肯定的，但達至這樣的防疫狀態，卻是以犧牲不少人的不便和損失為代價的，這也是事實。接下來，在精準防疫和杜絕層層加碼問題上，北京理應起到表率作用，絕不能任由「彈窗」問題引發民怨沸騰而不作為。一個個彈窗背後，也是人心、民心，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作為政治中心的北京，難道不懂這個簡單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