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武漢・十三|台灣導演:疫情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座城市
武漢封城76天,一千多萬人被困在這座城市。不管是土生土長的武漢本地人,還是外來者,都因為這場疫情與這座城市有了某種深層的聯結。2017年來到武漢、而且整個疫情期間都在武漢的台灣導演薛穎穜,用《76天台灣導演在武漢》這部短片,講述了自己與武漢的故事。
12月7日,01記者在武漢萬利廣場見到了薛穎穜。一見面,薛穎穜便開始滔滔不絕講述自己的「武漢故事」,並拿出武漢檔案館11月3日頒發的「收藏證書」,隨後搜索着文件路徑在電視上播放了十幾分鐘的《76天台灣導演在武漢》,以及他拍攝的網絡大電影《夢裏杜鵑花》。
突如其來的封城
1月23日凌晨,武漢市疫情防控指揮部宣布自當日10時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鐵、輪渡、長途客運暫停運營,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隨即,武漢封城進入倒計時,不少人選擇利用這個空檔逃離武漢,據悉自消息發出至正式封城,總計有數百萬人如逃難般逃離了武漢。
「1月份的時候,就有傳言說有疫情,我們都是經歷過SARS的人,並沒太當回事,而且大家過年的氣氛很好。我自己是計劃過完年在這邊籌拍電影,沒打算回台灣。後來說要封城,我周圍的朋友包括我自己沒有一個人相信,封城的意思是真的不能出去」。薛穎穜說,在封城前一天,不斷有朋友提醒他要儲備一些杯麵之類的食物,可並沒有把封城當回事的他,只買了一盒士多啤梨。
封城後不久,薛穎穜接到了湖北省台辦的電話,「台辦問我要不要搭乘包機回去,時間太倉促了,而且我也沒有打算回去,所以就拒絕了。」2月3日,經過居中協調,終於促成包機第一次返台。因為兩岸關係在政治上的角力,此次包機返台雙方各有表述——大陸國台辦定調為「在鄂台胞搭乘東航春節加班機返鄉」,台灣方面則定調為「武漢撤僑包機」。
緊隨其後,原計劃於2月5日和6日進行的第二次和第三次東航包機返台運送計劃,因兩岸雙方提出的方案無法達成一致而一再中斷與延遲。雙方爭執的問題包括,包機究竟是由大陸的東航執飛還是由台灣的華航執飛?誰來確定「優先返台名單」?經過一番角力,最終在3月11日凌晨,由東航和華航執飛的包機航班抵達台灣。
「這件事情(包機返台)真的太傷兩岸的感情了。我知道他們大概在想什麼,就覺得台灣被矮化了。在那個時候,最核心的問題,是滯留在武漢的台灣人如何儘早離開,而不是去計較這些,民進黨竟然可以在這個基本的人道救援問題上操弄政治,阻攔包機,其他事情更不用講了。」薛穎穜話及至此語速急促,「疫情危機關頭,有必要把兩岸關係搞得這麼糟糕嗎?」
而在談及封城期間的經歷,薛穎穜則坦言「有一段時間心情很糟糕」,因為不斷看到有身邊朋友包括他們的親屬生病或被確診。「疫情期間得病的人蠻可憐的,尤其是一些老年人,身體機能又弱,但又擔心去醫院感染新冠肺炎,再加上當時醫療資源緊缺,會優先收治新冠患者,這些人的病就給擱置了。」
「我對武漢人的看法改變了」
為了緩解禁足在家的焦慮與糟糕情緒,薛穎穜開始用烏克麗麗創作歌曲,先後創作了《為武漢點贊》、《親愛的武漢》、《英雄武漢》和《吹哨人》等曲目,並在疫情期間自彈自唱。最終這些歌曲,也都用在了他的記錄短片中。
「《吹哨人》這首歌是為了紀念李文亮的,不過後來擔心取這個名字太敏感,就改成了《真誠的聲音》」,在談到李文亮時,薛穎穜略有遲疑,「他(李文亮)做了一個正確價值的選擇,選擇把這個事情說出去,他可能也不知道後面會遇到這些事情,不過他更像是整個社會的一個放大,他就成長在武漢,透過他我們能更好地認識武漢,以及武漢精神。」
談到對於武漢的認識,薛穎穜多次強調這次疫情讓自己對武漢的看法徹底改變了。「我第一次來武漢的時候,覺得這邊天氣不好,吃的太油膩,人也好凶,性子急,講話就像在吵架,可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可能台灣人相對比較温和,通常要是來大陸,也會選擇上海、廈門這些地方,來到武漢就相當於我們住在台灣的眷村,所有都是外省的,講着一口完全聽不懂的話。不過,經過這次疫情,我發現武漢人有不一樣的另外一面。」
停頓了片刻後,薛穎穜繼續講道,「如果不是武漢人這樣的性格,如果疫情大規模爆發在武漢之外,情況會更嚴重。這次疫情,我是真的看到了武漢人的勇敢不畏懼,大家都是很冷靜地去面對眼前的困難,這個心態就很了不得。」
結合疫情對自己的改變,薛穎穜也表達了希望台灣人多了解大陸的願望。「就像我經過這次疫情,重新認識了湖北武漢是什麼性格的一座城市,就不會有成見了。太多台灣人已經習慣被過度包裝,相信的東西已經很少了,可是如果抱持着開放的心態多接觸,就會發現大陸真的不是台灣媒體所呈現出來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