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疫苗一針難求民眾湧港注射　黑中介、診所超賣等亂象頻生

隨着國內疫苗供不應求的情況加劇，再加上疫苗質量等因素，內地近年興起一波「香港疫苗熱」，不少國內民眾願意自掏腰包赴港接種疫苗。據內媒報道，香港疫苗市場風光背後原來亦催生出不同的行業亂象，更不時有國內消費者權益受損的情況出現。

國內五聯疫苗供應不足

當中，以嬰兒作為注射對象的五聯疫苗（港稱五合一疫苗）在內地近年出現了供應緊張的情況，不少國內的家長因而想盡辦法赴港為孩子接種。據了解，五聯疫苗由法國製藥企業賽諾菲巴斯德公司獨家生產，由於此疫苗只要注射4針，就能為嬰兒同時預防白喉、破傷風、百日咳、小兒麻痹以及b型流感嗜血桿菌所引起的腦膜炎和肺炎這5種傳染病，故這疫苗一直深受內地家長歡迎。

不過，隨着內地市場對五聯疫苗的需求逐漸增大，其供應近期亦開始出現供應緊張。浙江省早在2016年12月便最早出現短缺情況，隨後2017年開始，江蘇、廣東、深圳等多省市五聯疫苗庫存均告急。2017年12月底，北京、深圳等地已陸續暫停首針注射服務，截止目前，國內五聯疫苗短缺狀況仍未緩解。

當中，五聯疫苗的產能不足、疫苗批簽發時間長被認為是其短缺的原因。據深圳市疾控中心的相關負責人曾解釋稱，五聯疫苗是進口疫苗，而且全球僅有一家企業生產，產能有限，同時該疫苗的批簽發周期需要3至6個月。藥廠則表示，由於IPV（脊灰滅活疫苗）納入國家計劃免疫且整體IPV供貨不足，家長對於含有IPV成分的五聯疫苗的需求增加，再加上近期8個批次產品檢測批簽發未通過，更加劇了供應短缺的情況。上述情況因而導致不少國內家長願意赴港為孩子進行注射。

內地每年近200萬人赴港注射HPV疫苗

而除了五聯疫苗外，香港的HPV（人類乳頭瘤病毒疫苗）九價疫苗亦吸引了內地不少年輕女性赴港接種。據了解，HPV疫苗是預防HPV病毒（人類乳頭瘤病毒）的疫苗，HPV病毒已被證明是引發宮頸癌的最大元兇，因此HPV疫苗還被稱為「子宮頸癌疫苗」，在女性人群中廣泛接種。當中，HPV九價疫苗可預防9種病毒，能預防90%的子宮頸癌和90%的尖銳濕疣。

而香港自2016年3月23日上市HPV九價疫苗後，便成為了全球第3個獲批上市的地區，惟國內的HPV九價疫苗則仍處於試驗階段，距離上市仍需多年時間。因此，內地以白領女性為主的消費民眾均願意赴港接種上預防性最高的HPV九價疫苗，有數據顯示，國內每年有近200萬人到香港注射HPV疫苗。

內地的「香港疫苗熱」一方面印證了中國跨境醫療市場所顯現出的巨大發展潛力，同時顯示了香港在醫療資源和服務上相較於內地的諸多優勢。面對內地醫療資源與服務的供需不平衡，越來越多高收入的民眾開始尋求跨境醫療服務。據2016年7月發布的《中國高凈值人群跨境醫療健康白皮書》顯示，2015年中國跨境醫療的市場規模為89億元人民幣，預計2020年跨境醫療的市場規模會達到581億元人民幣，年預期增長率可達50%。

而香港的疫苗市場正是中國跨境醫療在香港的一個小切面，由於香港具備地理和文化接近性的優勢，讓內地民眾對香港疫苗的需求更加熱切，有香港私人診所的負責人坦言：「香港醫療機構根本不用擔心客源問題，更擔心的反而是貨（疫苗）不夠。」

此外，香港在醫療資源上的質量與服務優勢也是吸引內地消費者的重要原因，據北京大學基礎醫學院免疫學系教授王月丹表示，香港的藥品審批制度相對內地更開放，疫苗應用的科技含量較高、可選擇的品種多，九價HPV疫苗就是一個例子。同時，香港的接種流程比較方便，沒有設定過多的門檻，而且質量和安全性也相對有保障。而香港疫苗接種機構的經驗和服務也優於內地，王月丹指出：「比如小孩在香港接種疫苗後，會拿到醫療機構提供的退燒藥等，還會告知具體吃法，以及遇到各種不良反應時如何處理，但內地在這方面的服務還是比較欠缺。」

香港疫苗市場背後亂象

不過，大受國內民眾歡迎的香港疫苗市場雖然表面風光，惟背後同樣亦有不少行業亂象，消費者權益受侵的情況出現。當中，生產HPV九價疫苗的藥廠默沙東（亞洲）公司去年10月16日曾公布指受到全球網絡安全事件影響，香港的HPV九價疫苗供應一度暫停，這讓當時香港不少診所「措手不及」，需要將半年共3針接種疫苗周期延長至一年，這亦導致國內不少已就半年的接種疫苗周期療程而預定香港機票、住宿的民眾大失預算。

據內媒引述一名香港診所負責人表示，這個情況的出現與香港診所銷售疫苗的方式有關，香港大部分診所為了預約更多的客戶，以獲得更多的現金流，都不會按照「一個客戶三針」的指標來分配手上現存的疫苗量。據他指出：「假設一家診所每個月獲得的疫苗供應量為900針，按一個客戶3針來算每月可預約300個首診客戶。但由於3針需要間隔半年才消耗完，大部分診所都是有900針就預約900個客戶，再由下個月的供貨支撐已預約客戶的第2針和第3針」，他坦言這種模式如果不出現藥廠突然缺針的情況，本來是可以持續下去的，但一旦藥廠減少供針就會出現風險，「整個行業普遍都沒有風險管控意識，都覺得頂多缺貨一兩個月，沒想到會這麽久。已經有診所因此倒閉了。」

對於那些無法按時完成接種的國內消費者而言，一些香港診所會退給客戶後兩針的錢，但這些錢已經難以支付缺貨後漲價的疫苗現價；也有一些診所會幫客戶預約新加坡、馬來西亞、韓國等地的診所打針，但往返的機票費用需要客戶自己承擔。而在新浪微博和知乎等國內社交平台上，很容易檢索到不少香港HPV九價疫苗的維權事件，甚至還有消費者自行建立的維權微信群，但只有少數人通過香港消費者委員會維權成功並按時打上了針；業內人士也證實，在香港因為HPV疫苗引發的糾紛事件很常見，向香港消委會投訴是一種維權途徑。

此外，據該名香港診所的負責人透露，疫苗中介亦另一個造成香港疫苗市場亂象的另一原因。據了解，接待HPV疫苗客戶的數家香港醫療機構除了內部會透過網絡途徑對外宣傳外，還主要借助專門的預約平台與代理人、香港保險經紀，甚至內部發展的個人「會員」等方式來拓展內地客戶。每預約一個客戶，中介平台或個人可以拿到約1000港幣的回佣。

當中一些診所還會自動將已消費客戶變成會員，通過提供可觀的提成收入吸引會員介紹客戶，之後其所介紹的客戶在診所的所有消費，都會計算在會員的積分內，積分累積越多，會員所得佣金的百分比會逐漸提升，最高可達40%。而在HPV九價疫苗早前出現緊缺後，有香港診所更將疫苗與其價格約7200港幣的體檢項目捆綁銷售，甚至把效用不及HPV九價疫苗，且內地早已上市的HPV二價疫苗「卉妍康」誇大宣傳為比HPV九價保護效果更好的「十四價」疫苗，代理更可以超過原價80%的價格推銷給消費者，代理從中抽1800港幣提成。

（界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