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門」曝露中國官場「欺上瞞下」弊病

「陸昊門」不僅是陸昊此一政壇超新星的仕途危機，更反映出內地一系列日益嚴重的社會問題。隨著內地經濟增長放緩，進入經濟「新常態」，中國正面臨產能過剩、「僵屍企業」債務、地方政府嚴重負債、失業職工等一系列棘手問題。隨著內地「去產能政策」落地，改革的陣痛與行業的低迷業已影響老百姓生活－－工資發放延期、拖欠社保等問題時有發生，而黑龍江礦工討薪，可能僅是問題的冰山一角。

「這個事情，我說錯了，不管什麼層級報告錯了，不管任何原因，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要改。」

3月12日下午，黑龍江省省長陸昊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龍煤集團）井下職工確實有欠薪的，這個事情，我說錯了，不管什麼層級報告錯了，不管任何原因，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要改。改完了，就要解決問題。」內地高官直面媒體認錯，可謂罕見；然而陸昊「錯」從何來？

時間回溯到上周日（6號），在「兩會」黑龍江團組會議中，記者向省長陸昊就有關大型國企「龍煤集團」的改革問題（中國煤業下行，同時總理李克強力主解決國企「產能過剩」問題）作詢問，陸昊稱「龍煤井下職工8萬人，到現在為止，沒有少發一個月工資，沒有減一分收入。」

此話一出，引起龍煤集團旗下的煤礦工人嘩然。據外媒報道，黑龍江省雙鴨山市，龍煤集團旗下的雙鴨山礦業集團數千名煤礦工人及家屬，接連兩天遊行示威，抗議龍煤集團拖欠工資。雖然內地官媒「不予報道」，但發達的社交媒體讓事件在短時間內曝光。網上流傳的影片顯示，遊行隊伍高舉「我們活著我們要吃飯」、「陸昊睜眼說瞎話」等標語上街，大批手持盾牌、戴著頭盔的武警出動，有抗議者與警察疑似發沖突。

在認錯之後，陸昊還稱，「我們要深刻吸取掌握、報告情況信息不準確的教訓」、「再次發生重要信息報告不真實的情況要嚴肅處理」。「陸昊門」反映了兩大問題，一個是經濟問題，一個是政治問題。

在經濟方面，龍煤集團是東北地區最大的國有煤炭企業，曾是東北經濟的重要象徵與符號。然而，伴隨煤炭市場急劇下行，加上「龍煤」一如其他大型國企積弊已久－－人力成本巨大、效率不彰、產能過剩、競爭力低，環環相扣的問題使「龍煤」陷入危機。危機有多嚴重？光是「陸昊門」導火線－－「龍煤」下轄的雙鴨山礦業集團，就擁有八個礦區、6萬多員工。

從2014年始，龍煤集團就被傳出拖欠工人工資；2015年以來，又不時傳出龍煤集團要「裁員」的消息。據外媒報道，雙鴨山礦業的很多工人累計拖欠工資已近半年，如今只能領到每月數百元人民幣的生活補貼。而在中國經濟下滑的大背景下，「龍煤」並非是孤例。

在政治方面，可見「欺上瞞下」文化對國家發展之害處。陸昊這次是否真的「不知情」、真的被下屬「誤導」，外界不得而知；但作為省長，陸昊難辭其咎－－「陸昊門」的最大教訓，是政府面對社會問題，不應欺上瞞下，因為在這個訊息化時代確實是「欺不了、瞞不下」；如此只會激發官民矛盾，久而久之，導致政府信用喪失，最終損及政府的公信力－－「信」乃執政根基。「欺上瞞下」不僅會對政府官員決策、施政產生嚴重誤導；在訊息流通的網絡時代，更會為官民互動帶來消極影響。官員不了解真實民意，甚至偽造民意，一但被戳穿便會如陸昊一樣，輕則尷尬，重則引起官民衝突。

「陸昊門」亦暴露出內地在追求國家治理現代化過程中的嚴重缺陷。傳統中國政治體制集權，尤其是中央集權－－在嚴密的中央集權官僚體制下，現今中國官員依舊是對「上」負責而非對「下」負責，再加上傳統的政績觀作祟，有地方官員為求升官，「刷政績、刷數據」，欺上瞞下、報喜不報憂。實際上，從是次「陸昊門」中不難看出，眼下，這種廣為詬病的官僚體制慣性正構成習近平施政「全面深化改革」以及「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之路上的一股強大阻力，中央政府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