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致命高鐵」：佛羅里達州光明線緣何問題重重？

自去年9月往來美國邁阿密和奧蘭多市的第二階段高鐵線路正式開通運營以來，光明線鐵路（Brightline）票價高昂、車速緩慢，而且意外頻發的問題再次引起美國人關注；從2017年首階段試運至2023年底，共造成98人死亡，單計今年1月更已導致4人死亡。雖然眾多的死亡事故與鐵路公司無關，主要涉及自殺、行人橫越路軌，甚或司機蓄意繞過閘門闖入等，但據美聯社指出，假如按每英里內平均造成的死亡人數來計算，這條高鐵線仍堪稱「全美最致命的鐵路」。

今年1月10日，一輛汽車於佛羅里達州墨爾本市（Melbourne）被一輛光明線列車撞上，導致司機當場死亡，車上另外三名乘客受傷。兩日後，另一同類車禍導致一輛汽車上的兩人死亡。同月29日，一輛高鐵列車在行車途中撞到一名在路軌上行走的男子，造成該男子當場死亡。

在發生第二宗車禍後，墨爾本市長Paul Alfrey向傳媒表示，被撞的越野車曾試圖逃離火車。他指已經與光明線的高層談過，希望再開展一次公共安全宣傳活動，警告司機不要繞過鐵路道口，因為高鐵的速度較快。他重申：「我首先要說的是，如果閘口欄柵落下就不要繞行。安全防範措施是有原因的，大家需要遵守。」

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NTSB）發言人 Sarah Taylor Sulick則說：「調查人員將努力更好地了解這一交叉路口的安全問題，並將研究防止或減輕未來此類車禍的機會。」

位於佛州的光明線目前開通了7個站，總長度約為378公里，項目總預算為50億美元（約391億港元）。光明線營運雖僅數年，惟問題不少。首先，其時速現時最多只有每小時201公里，單程總耗時只比駕車快30分鐘。另外，該線路二等座單程票價為79美元（約618港元）和99美元（約775港元），而一等座的單程價格甚至高達149美元（約1,166港元）和189美元（約1,479港元），被不少美國民眾認為價格過於昂貴、性價比極低。

今年初的3宗死亡事故，標誌着自2017年該線路試運以來，累計至少造成102人死亡。美聯社從2019年起進行的一項分析顯示，大約每行駛3.8萬英里（約6.1萬公里）就有一人死亡，是全美800多條鐵路中死亡率最高的。在每年至少行駛 10 萬英里的美國鐵路公司中，自2017年以來，死亡率次之的是加州列車（Caltrain），平均每行駛12.5萬英里（約20.1萬公里）就有一人死亡。

「美鐵Joe」的全國五大高鐵項目之一

美國過去的交通投資一直以公路、機場為主。直至2008年，時任總統奧巴馬（Barack Obama）再次承諾大灑資金，使得高鐵發展受到關注。兩年後，美國政府宣布了80億美元（約620億港元）的初始投資，並計劃在五年內投資50億美元。有限的資金投入固然對龐大的高鐵項目僅屬杯水車薪，奧巴馬當時面對不少困難，除了高鐵在國內得不到重視外，在共和黨主導的州份如威斯康星州、俄亥俄州和佛羅里達州都得不到足夠支持。

而在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任內，更經常削減如交通部門、加州高鐵管理局的資金，阻礙相關基建的發展。及至2020年，美國終迎來高鐵發展的關鍵一年，在疫情下，高鐵項目卻意外取得重要進展。全長約273公里的洛杉磯至拉斯維加斯線路，終於獲准興建。

2021年，有着「美鐵Joe」（Amtrak Joe）之稱的總統拜登（Joe Biden）入主白宮之初，已承諾擴大美國鐵路網絡，使其成為「世上最潔淨、最安全和最快的鐵路系統」，重點打造「第二次鐵路革命」，即在全美範圍內啟動新的高鐵項目。

當局鎖定五大高鐵項目，包括加州高鐵、德州高鐵、東北走廊升級、卡斯卡迪亞（Cascadia）高鐵（連接溫哥華、西雅圖、波特蘭），以及佛州高鐵光明線。此外，當局選定了一些二線項目，批出早期重建資金和援助，包括規劃、路線研究、許可證、土地徵用和施工前工作。

作為五大項目之一的光明線也因此備受注視。該線路的首階段於2018年1月已開始運營，由羅德岱堡（Fort Lauderdale）前往西棕櫚灘（West Palm Beach）。

光明線為何如此危險？

對於光明線這項美國高鐵早期的重要項目，其意外頻生難免讓人重視，質疑是否高鐵的車速快導致？然而，以高鐵網絡相當成熟的中國內地為例，其鐵路網絡總長度達4.4萬公里，是全世界最長且最密集的高鐵網絡，聯結了31個省和行政區，時速300公里的路段更佔1.5萬公里。但在去年，全中國鐵路事故死亡為422人，平均每公里線路上死亡僅0.0029人；相比光明線的104人，每公里線路上死亡高達0.066人，是中國平均水準的23倍。

即使與美國其他地方相比，2022年全美鐵路事故共死亡954人，平均每公里鐵路上死亡0.0036人，每公里光明線軌道的死亡人數也是全美平均水準的18倍。

有分析指出，雖然高鐵事故未必能簡化為個別的單一成因，但光明線使用CSX火車軌道或許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CSX 的列車主要運載貨物，車速一般非常慢，使得許多當地人，不論是單車人士、駕駛者或行人，都習慣於在看到或聽到火車駛來時會有足夠的預警時間來避開。高鐵的車速使得這些人出現誤判，結果容易造成意外。

另一方面，高鐵部份路線會穿過居民區，而當地都有不少俱樂部、酒吧和步行的地方，而在這些地方晚上會使人很難看到或聽到列車的聲音，也是意外頻生的原因之一。還有意見認為，光明線部份路段及數百個平交道口未有設立圍欄或防護網等任何屏障，使行人可以隨意的直接走在路軌之上。

此外，美國現時沒有統一的法律規定鐵路道口必須發出何種警告。有些地方可能要求鳴笛或發出其他聲音警告，部份的地方則可能要求火車安靜下來，以免打擾居民區和住宅。鐵路道口的閘門設計也可能存在問題，雖然這些閘門通常有效讓單車人士或行人停步等候，惟部份閘門下降速度很慢，致使一些心急人士試圖趕忙衝過，稍一不慎容易發生意外。

事實上，美國高鐵的發展本來就難關重重，不單因其製造成本高昂推高票價、鐵路基建配套也嚴重不足，而且當地航空交通十分發達，且公共預算的決策過程複雜、法律程序繁瑣，還得面對來自航空業、汽車製造商等既得利益者的極力反對。如今，光明線車速慢、價錢貴等問題已為人詬病，假如相關意外頻生不認真加以處理，該線路日後或許會成為阻礙當地高鐵發展的一大障礙，恐成失敗的典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