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巴衝突｜加沙記者一家五口襲擊中喪命　「最後一滴血」何時了？

以色列對加沙的軍事行動已踏入第四個月，以軍7日密集式轟炸加沙南部城市汗尤尼斯（Khan Younis）和拉法（Rafah）多個地區，導致兩名卡塔爾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記者死亡，另有1名記者受重傷。加沙衞生官員表示，過去24小時內，以色列的攻勢已造成111人死亡和250人受傷。

半島電視台發表聲明，譴責以國針對新聞工作者的暴力行為嚴重侵犯新聞自由，呼籲聯合國、國際刑事法院和各國政府追究以色列政府的責任，並要求以色列停止針對新聞工作者的暴力行為。

53歲的巴勒斯坦半島電視台分社社長達杜赫（Wael al-Dahdouh），早前在以色列的空襲和砲擊中失去了妻子、媳婦和兩名孫兒。不幸的是，加沙衛生官員和當地記者工會稱，以色列日前對加沙南部發動的空襲，再造成兩名巴勒斯坦記者死亡，其中一人正是達杜赫的兒子。痛失五名摰親的達杜赫在送別兒子後說，加沙的記者將繼續做好自己的工作。

達杜赫向半島電視台表示，內心的疼痛每次都變得「更難、更嚴重」，他說：「我希望我的兒子哈姆扎（Hamza al-Dahdouh）所流的鮮血，是加沙記者和人民中的最後一次，也希望這場屠殺能夠停止。」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將這次殺戮描述為「一場難以想像的悲劇」，並表示作為一名家長，他無法想像達杜赫所經歷的恐怖，而且是「一而再」的發生。布林肯表示稍後到訪以色列時，會要求以色列官員必須採取更多措施防止加沙平民傷亡，他強調必須允許巴勒斯坦平民返回家園，不得使他們被迫離開加沙。

拜登政府表示，已敦促以色列採取更多措施限制加沙平民傷亡，但美國的武器在軍事行動中發揮了核心作用，美國連續否決了聯合國安理會呼籲停火的決議。另一邊廂，以軍否認以平民為目標，強調哈馬斯武裝分子故意混入平民之中。

短短數月死亡人數已超二戰……

自10月7日以來，以色列對加沙的攻擊已確認至少有22,600人喪生，其中大多數是兒童和婦女，另有57,910人受傷；預計還有數千人死在空襲留下的廢墟中。在以色列，哈馬斯攻擊造成的死亡人數為1,139人。

上月19日，巴勒斯坦政府媒體辦公室稱，以色列在加沙地帶持續進行的軍事行動中，已有至少97名記者喪生，「以色列的佔領試圖通過暗殺記者來掩蓋巴勒斯坦的聲音並試圖掩蓋真相，但它在違背我們偉大巴勒斯坦人民的意願方面卻徹底失敗。」

這個死亡數字，亦使得記者或媒體工作者在戰場殉職的死亡率，超越了二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約有近70名記者殉職，但二戰的時間較長，此次以巴衝突至今僅三個多月，戰地記者死亡人數卻已破紀錄。

事實上，達杜赫的悲劇並非今輪以巴衝突的首例。去年11月，巴勒斯坦電視台記者穆罕默德（Mohammed Abu Hatab）及其11名親屬，在加沙南部汗尤尼斯的家中遭以色列軍隊空襲，全部喪生。噩耗一度令穆罕默德的同僚，正在連線直播的巴勒斯坦電視台主持人和戰地記者雙雙崩潰，兩人對着鏡頭難掩悲憤，無聲痛哭。

「他半個小時前還在這兒……」巴勒斯坦電視台記者巴希爾（Salman Al-Bashir）在連線直播報道時徹底崩潰，一邊將身上標有「媒體」（Press）字樣的防彈背心脫下，丟在地上，「我們再也受不了了，我們遲早都會被殺掉，這只是時間問題，這些裝備保護不了我們。」他續說，「在這裏，我們遲早會成為犧牲品。沒有人看到我們，也沒有人看到我們在加沙正在經歷的災難和戰爭罪行的規模。」

巴希爾扭過身背對鏡頭抱住自己的頭，隱隱傳來抽泣。與其連線的，此時正坐在電視台直播室的女主持人聽聞，一臉絕望地掩住眼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臉痛哭起來。這則悲劇的消息尚且記憶猶新，惟不幸的消息仍舊接踵而來。

由9歲小記者擔起戰地記者的新聞工作？

針對最新一次空襲，保護記者委員會（Com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敦促對兩名記者的死亡進行獨立調查，以確定他們是否成為攻擊目標。該組織中東和北非項目協調員Sherif Mansour表示，達杜赫家族和他們在加沙的記者同事正在以極其勇敢和前所未見的犧牲重寫今天作為一名記者的意義。他說：「以色列表示並不針對記者，但她需要解釋是否使用無人機對這兩名記者進行精確攻擊，以及為什麼對其他記者發動襲擊，因為他們顯然戴着新聞徽章並且遠離直接戰鬥區域。」

保護記者委員會強調：「記者是在危機時期從事重要工作的平民，不得成為交戰各方的目標」，加沙地區衝突期間記者面臨着特別高的風險，包括以色列毀滅性的空襲、通訊中斷、供應短缺和大面積停電，但以軍卻表示他們無法保證在加沙工作的記者安全。

無國界記者組織的宣傳和援助主任Antoine Bernard日前接受半島電視台訪問時表示，該組織有合理的理由相信，自戰爭開始以來部份在加沙被殺害的記者的確成為目標，他說：「我們認為至少存在對記者犯下的戰爭罪」。

目前，許多記者已對在加沙的工作憂心忡忡，部份人甚至表明將不再報道這場戰爭。中國中央廣播電視總台Anas al-Najjar在Facebook上發文稱，「與家人一起尋求安全，比尋找新聞傳達給一個不知道同理心含義的世界要好一千倍。願上帝憐憫記者同行們。」

上月31日，以色列國防軍發言人哈加里（Daniel Hagari）表示，由於預計將進行長期作戰，以軍正相應調整在加沙的部署。他說，與哈馬斯的戰爭可能在2024年持續一整年，以軍已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屆時可能進入與迄今高強度戰役所不同的階段。

隨着以巴戰事預計將持續一段長時間，新聞工作者在如此惡劣環境中似乎無以為繼，最新的消息則是一名只有9歲的小記者Lama Jamous，她與家人先逃到加沙南部的汗尤尼斯（Khan Younis），接著又逃到靠近埃及邊界的拉法（Rafah），在逃難過程中利用母親的手機，拍攝過程、環境及周邊遇到的人，在Instagram上吸引全球64萬網民關注。她表示，希望世界關注加沙人民的處境，能為同胞帶來積極改變。

然而，我們不禁要問，將戰場記者的危險又沉重工作留給一個年僅9歲的小童，又是否我們所希望見到的景象？國際社會是否仍舊選擇對以軍的狂轟濫炸、以及針對記者的戰爭罪行繼續沉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