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土耳其、波蘭新水道:北京的「潛在突破口」?
一個多世紀以來,海峽、水道、運河規範了全球的海上交通,並促進了國家間的貿易往來,不論在交通運輸、貿易經濟、軍事及地緣政治方面均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鑑於其龐大的商業和戰略重要性,加上近年國際地緣政局出現變化,泰國、土耳其、波蘭等不少國家也積極謀求開闢新的水道。面對美國牢牢操控當今世界16條重要水道,中國當局如何利用好潛在的新航道所帶來的發展與突圍的機會成為關鍵。
此為中美水道之爭(五)
自1677年那萊大帝(Narai the Great)以來,泰國數百年來一直希望於暹羅和緬甸之間開闢一條類似蘇伊士運河的直接貿易路線——克拉運河(Kra Canal)。該運河全長約102公里,位於泰國南部春蓬府和拉廊府所在的克拉地峽,是馬來半島的最窄處。其東面為泰國灣,西面則是安達曼海。克拉運河開通後,預計船隻往來印度洋和中國南海,將無須通過馬來半島最南處的馬六甲海峽,航程可以縮短逾1,000公里,從而大幅減少運輸時間和降低海運成本。
馬六甲海峽是一條狹窄的海道,橫貫於馬來西亞、印尼和新加坡之間,運載着全球四分之一的貿易貨物。過往,法國人曾想修建這條航線,英國人曾試圖阻撓,而近幾十年來,泰國歷屆政府也曾對其可行性進行過調查,惟因種種原因而未能成事。
2018年2月,泰國總理巴育(Prayut Chan-o-cha)宣佈運河不是政府的優先事項。然而,2020年1月16日,泰國眾議院同意在120天內成立一個委員會來研究泰國運河項目。近年,中國投資者對投資建設這條運河表現出濃厚興趣,據報印度、美國和澳洲對在泰國克拉地峽修建海上運河同樣表示出濃厚的興趣。箇中原因是一旦開放通航,擬議中的泰國運河將改變航運業,就像其他同類運河,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修建時一樣。
擬議中的運河一方面可緩解馬六甲海峽和新加坡海峽咽喉要道的巨大交通壓力,且距離運河不遠的蘇門答臘島北部、馬來西亞半島北部各州和泰國南部各府等偏遠和欠發達地區,也可發展成為該地區的航運港口和樞紐。船舶數量的減少也會降低馬六甲海峽和新加坡海峽發生海盜和其他海上犯罪的風險。故此,克拉運河近年備受外界廣泛討論和關注。
俄烏戰事加速土耳其、波蘭項目
雖然泰國的克拉運河現時仍「只聞樓梯響」,但一些國家的相關項目卻已拍板落實。例如是土耳其新的運河計劃,動工於2021年6月的伊斯坦堡運河專案計畫。伊斯坦堡控制了黑海的出入口,黑海沿岸國家若想進入地中海,都必須經由伊斯坦堡海峽到馬爾瑪拉海,再經由達達尼爾海峽進入愛琴海。伊斯坦堡運河的路線預計從靠馬爾瑪拉海的庫科切梅切區(Küçükçekmece)開始,經過薩斯雷迪爾(Sazlıdere)到杜魯蘇(Durusu)後進入黑海,全長約45公里,運河最寬段長100多米,深度則有25米,最初估算建造成本約650億里拉(約964億港元)。
這項計畫預計在伊斯坦堡老城中心旁邊建造一座新城,包括新機場、海港和休閒區,並有望促進房地產市場的發展,其關的海上活動增加也有望帶來經濟增長。計畫的主要目的是分散伊斯坦布爾海峽的海上交通,同時為遠離人口稠密的伊斯坦堡市中心提供更安全的過境條件。按照計畫,完工後的伊斯坦堡運河將成為黑海與外界連通的另一個交通要道,同時也能成為伊斯坦堡海峽以外的替代海路。
此一運河的構思最早可以追溯到16世紀,當時的奧斯曼帝國為了方便從黑海向地中海地區運輸木材,曾討論過相關運河計畫。在隨後的幾個世紀中,政府官員討論了在不同地點連接地中海和黑海的項目,但由於缺乏技術和財政資源,這些項目從未付諸實施。
在俄烏戰爭爆發的背景下,土耳其政府對伊斯坦堡運河寄予厚望,冀在全球範圍內加強土耳其的航運活動,以促進國家經濟增長。儘管如此,由於項目預計需時6年建成,使得這個宏大計畫至今仍不時引發了大量政治和環境方面的爭論,使土耳其處於十字路口。
另一個項目是波蘭運河計劃。去年9月,波蘭維斯瓦海灣(Vistula Spit)一條連接維斯瓦瀉湖與波羅的海的運河隆重揭幕,這條1.3公里長的人工水道將允許船隻繞過俄羅斯控制的海峽。
不過,這條被波蘭政府視為牽涉國家安全問題的運河卻問題不少,不僅因無視該投資4.2億美元(約33億港元)的項目所帶來的環境和經濟方面而引起疑慮,還被批評經濟效益成疑及僅為一個政治宣傳項目。這是因為在通往南面20公里處的埃爾布隆格港(Elblag)的一條新的、更深的水道的其餘部分尚未完工下,官方已將運河的開通日期提前到去年9月17日,即1939年蘇聯入侵波蘭的紀念日。
克拉運河成中國千載難逢的機遇?
上述幾個新水道的計劃不僅備受外界矚目,對中國而言更是不能忽視。前國家主席胡錦濤曾提出「馬六甲困境」,指國家80%的能源進口均要經過咽喉要道馬六甲海峽,強調中國的能源安全取決於此一困境的解決方案。其中,美國海軍假若對馬六甲海峽進行能源封鎖,將嚴重損害中國的經濟。
其中,克拉運河是最吸引中國的一個項目。因假如控制一條穿越泰國的運輸線,不僅能讓中國提高能源安全和抵禦封鎖的能力,還將使海軍艦艇更容易進入印度洋。這完全符合中國的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倡議,即在從非洲之角到中國的石油運輸線上擁有一系列戰略資產和影響力。
去年8月,位於廣西的平陸運河正式動工,該運河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的首條運河,建成後將成為西南地區與東盟貿易運距最短、最經濟、最便捷的出海通道。平陸運河位於大陸南疆的廣西壯族自治區,始於南寧橫州市西津庫區平塘江口,經欽州靈山縣陸屋鎮沿欽江進入北部灣,全長約134.2公里。北部灣港是中國西南地區面向東盟經貿往來的便捷出海口,西部陸海新通道海鐵聯運班列常年往返於此,促進中國與東盟的貿易。
隨着「區域全面經濟伙伴協定」(RCEP)生效實施,北部灣港作為面向東盟門戶港的優勢進一步強化,當地目前已開通36條至東盟航線,覆蓋東南亞大多數主要港口,有助大力促進與越南、日本、泰國等國的貨櫃運輸往來。
克拉運河不僅是中國近海周邊的重要海峽通道,與國家戰略資源密切相關,且距離最近的一個重要水道,鑑於中國與泰國的關係相對友好,中國廈門大學東南亞研究中心教授李一平指出,即使是他信家族若重新掌權,並不會導致泰國明顯傾向美國,泰國的最佳選擇仍然是外交平衡的政策。
無論如何,在海上貿易增加、地緣政治風險上升及氣候變化等多重因素影響之下,掌握重要的海上要道變得越來越重要。縱然上述一些項目仍在草擬階段,但中國為突圍美國對「海上咽喉」的全球掌控、擺脫「馬六甲困境」,仍應認真看待,克拉運河等潛在新海上水道或許是未來發展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