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2020｜移民、民族與普世價值之爭：哪些國家撐特朗普？

美國總統大選即時投票現已展開，預料香港時間明天（11月4日）結果會陸續出爐。美國總統之影響力絕不限於處理美國國內事務，其決策和施政態度，對世界政經格局構成關鍵性的影響。美國智庫皮尤研究中心今年初公布的一份民調報告，詢問各國民眾對美國總統特朗普處理國際事務是否有信心。民調顯示，大多國家的民眾都表示對特朗普不寄予厚望，但國家如印度、菲律賓、以色列等，大多數民眾表示對特朗普有信心。
一場國家大選，為何各國民眾都屏息以待呢？哪方勝選到底對這些他國公民會有何影響？他們最着重的關注點又在哪裏？

特朗普的「應許」

若要談到特朗普政府裏的外交智囊在過往四年最「眷顧」的國家，相信以色列至少是三甲之內。根據皮尤研究報告，高達71%以色列人對特朗普處理外交的手法「充滿信心」。

2017年12月，特朗普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翌年5月，美國駐耶路撒冷大使館正式開館。此舉打破過去多年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建立起的「中東共識」。去年，美國與以色列簽署協議，成為第一個承認以色列對戈蘭高地擁有主權的國家。

加上由特朗普女婿庫什納（Jared Kushner）親自領軍推銷、被外界視為「重以輕巴（勒斯坦）」的中東和平「世紀協議」；特朗普在大選前夕連環促成阿聯酋、巴林和蘇丹與以色列建交。這些都是以色列大多民眾所樂意見到的外交成就。美國大選臨近，他們關注的自然是未來美國總統對猶太人是否能夠保持過往四年的極度友好態度。若特朗普連任，應該也是以色列民眾樂見的事。

「民族主義者聯盟」

──這是著名印度外交官、曾任印度國家安全顧問的梅農（Shivshankar Menon）在9月份《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所撰寫文章裏，用來形容特朗普與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之間前所未有的親密關係。的確，考慮到這四年來美印雙邊互惠外交及管治風格，兩人能成為「密友」實非偶然。

2019年，莫迪到美國德州出席由印度裔美國人舉辦的大會，參加者多達5萬人，號稱是美國歷來參加者最多的外國元首集會，特朗普罕有以總統身份到場。到了今年2月，輪到特朗普訪問印度，古吉拉特邦各街道張貼着特朗普歡迎標語，特朗普的歡迎大會亦坐滿一個可容納11萬人的場館。

梅農認為，莫迪與特朗普皆為擁抱保守民粹與民族主義意識形態的領袖，外交互動上自然惺惺相識。最重要是，美印兩國同時察覺中國國力日益壯大下對自身構成威脅。今年中，中印邊境發生四十多年來首次流血衝突，印度民間反華情緒急劇升溫，白宮對印度作出似非而是的示好態度，特朗普甚至曾親自與莫迪直接商討局勢發展，友印之意溢於言表。

印度民族主義正值高度膨脹之時，特朗普一貫友好的親印外交，在未來四年能否維持下去呢？11月3日這天，印度人自然密切關注。

菲律賓人與移民政策

皮尤研究報告當中，最認可特朗普外交手法的民眾來自菲律賓，高達77%受訪者讚揚特朗普。這裏需要闡述的是，基於兩國密切的殖民歷史關係，菲律賓本國民眾一向對美國總統存在極大好感。譬如奧巴馬執政的時候，同一項調查顯示，菲律賓人對奧巴馬的認可度接近90%。換言之，特朗普上任後，菲律賓人反而對他的認可度減低了。

《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提出，這也許與特朗普收緊移民政策有關。過往多年，在美菲律賓移民經常會申辦移民手續，將其在菲國居住的親戚帶來美國，並成為美國公民。不過，特朗普上台後收緊了這項他稱為「連鎖移民」（chain migration）的政策，降低海外國民通過在美親戚關係取得美國公民身份的機會。這自然不利大批有意前往美國定居的菲律賓人。

選舉過後，誰人當選將直接影響到美國移民政策的寬緊程度。總統候選人對移民的態度，除了是美國選民關注的焦點，也是海外民眾正在密切留意的重點。

不再互信的昔日盟友

皮尤研究報告的數據顯示，歐洲民眾幾乎一面倒表示對特朗普處理國際事務沒有信心。德國、法國、瑞典、西班牙、荷蘭、希臘等國民眾的不信任度均超過70%。

特朗普政府上任後不再相信多邊主義合作的傳統默契原則，美國與歐洲國家在貿易、軍事聯盟及後來這一年來處理疫情的手法上，屢生齟齬。作為昔日美利堅的最堅實盟友，歐洲這四年與美國的關係可說是急轉直下。

這份皮尤研究報告都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之前，未能全面反映如今民情。而疫情於二、三月開始肆虐全球，美歐完全缺乏防疫溝通，疫症在歐洲肆虐之際，大西洋之間的交通運輸持續運轉，加速病毒在歐美散播。歐洲民眾對特朗普單邊主義政策的不滿增加，也可理解。

不過，從另一方面看來，新冠肺炎疫情同樣令各國民眾對全球化產生深刻的反思。疫症中斷一切跨國運輸的時候，過往過度依賴出口貿易、海外生產鏈和跨國人口貨物流動的國家，幾乎陷入停擺。這場疫症好像為看起來沒法逆轉的全球化進程，按下了緊急剎車掣。

當特朗普高呼反全球化、反多邊主義、改革國際組織、復興本土勞動力等倡議，歐洲國民對美國總統的期昐，會否因疫症的教訓有所改變，從而重新審判「逆全球化」這回事呢？美國大選的結果，無疑將決定未來全球化進程的走向。

鬧僵的五眼聯盟

在特朗普執政這四年來，美國和英國、加拿大、澳洲和新西蘭四國所建立的國防安全情報共享機制「五眼聯盟」，迎來接踵而至的挑戰。

「五眼聯盟」超過半世紀以來的成功，全賴於參與國家擁抱相同的價值觀。但是，特朗普四年來多次將五眼盟友「擺上檯」。譬如特朗普屢次向鄰國加拿大發動貿易爭端，加徵關稅，威脅兩國對等貿易關係；多次威脅五眼盟友切勿使用中國華為鋪設5G網絡，卻又提不出替代方案等。美國與英加澳紐的關係鬧得愈來愈僵。2018年特朗普訪英，英國多處出現大規模反特朗普示威，弄得特朗普此行尷尬不已，相信大家仍記憶猶新。

與此同時，特朗普施政作風與英加澳紐民眾一貫認同的價值觀產生衝突，部分民眾形容特朗普為「法西斯」、「種族主義者」。

特朗普與新西蘭總理阿德恩（Jacinda Ardern）之間的惡劣關係更是人所共知。特朗普曾在競選大會上揶揄新西蘭正出現「恐怖」升幅。而阿德恩上月中輕鬆贏得國內大選後，被在場傳媒問及有否收到特朗普的祝賀時，更稱「我不太願意與美國總統進行這類直接的通信」。

阿德恩被不少美國自由派媒體視為對抗特朗普民粹主義的國際領袖代表，她在新西蘭的高企支持率，反映國內民眾依然珍視她所代表的自由主義價值，在五眼聯盟中，政治立場上最為「左傾」，因此對於特朗普的反對聲音尤其巨大。

2020美國大選被視為自由民主價值終極一戰，也許也是全球民眾格外關注這場美選結果的共同心態。特朗普和拜登兩位候選人，背後所代表的意識形態，將定調未來四年、甚至更往後的普世價值及輿論角力基礎，延後影響力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