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棄狹隘民族主義情緒　「拜登總統」對中國的意義

美國大選結果將於香港時間明天（11月4日）陸續出爐，許多中國網友或是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或是秉着較為狹隘的民族主義，希望特朗普（Donald Trump，川普）能連任，因为這將進一步使美國國內矛盾激化、國際影響力衰落。但從實際的角度出發，一個理智、穩定、願意維繫世界多邊體系的美國對全球都大有裨益，也能使降入冰點的中美關係重新升溫，使雙方重回到競爭與合作並行的軌道，因此拜登（Joe Biden）當選將有利於中國乃至全世界。

誠然，將中國視為戰略對手甚於戰略夥伴已成為了華盛頓共識，即使拜登上台，也不會逆轉這一趨勢。但他作為一個成熟的老派政客，做事會更加體面規矩，會強調中美在抗擊疫情、遏制氣候變暖等方面合作的必要性，尋求中美其他領域的競爭大體保持良性狀態，而不會像特朗普如同闖進瓷器店的公牛一般追求脫鉤，這對於中國來說無疑是好事一樁。

拜登不會在中美關係上亂來

從經貿方面來說，拜登政府預計將提供更穩定的國際貿易環境，而不會像特朗普政府那樣到處揮舞關稅大棒。拜登曾形容中美貿易戰是「自我毀滅」的行為，他的副手賀錦麗（Kamala Harris，哈里斯）也在10月7日的副總統辯論會上，指責特朗普的關稅戰讓「有30萬製造業崗位因流失，農民就此破產」。雖然拜登未承諾會悉數取消對中國商品施加的關稅，但有望減少部分關稅力度，為遭受關稅和疫情雙重打擊的美企減負，使兩國貿易往來更加平穩。

同時，拜登也可能在科技方面稍微放鬆對中國企業的鉗制，華為、中興等公司的美國供貨商對此尤其充滿了期待。他們去年已因出口限制損失巨額收入，光是博通有限公司（Broadcom）去年就因無法向華為供貨而損失了20億美元。如果拜登當選，想必半導體界將積極遊說其放鬆出口限制，而中國企業也能獲得穩定貨源，這自然屬於雙贏。

另外，一個講規矩的拜登政府，也會讓出海的中國企業感到更加安心。以TikTok的母公司字節跳動（Bytedance）為例，該公司在特朗普政府的圍堵下命運一波三折，雖然拜登也承諾讓最好的數據安全專家調查該TikTok是否保護好美國消費者數據，但他至少不會做出逼迫TikTok45天內賣盤、還要求抽成一筆的無理之舉，而是大概率會按規章程序調查，這也會使中國出海企業得到更多保障。

在外交和人文交流方面，拜登政府想必也不會做出突然關閉中國駐美國領館、在機場針對搜查中國留學生等粗魯舉動。在過去四年，許多中國留學生都在一個充滿敵意和不確定性的特朗普政府下提心吊膽，例如特朗普今年5月底簽署公告，禁止所謂「與中國軍方有牽連的學生和學者」在美讀書，直至10月已經吊銷了40萬中國留學生中1%的簽證，給許多無辜學生帶來了無妄之災。拜登政府預計能為在美留學生提供一個更穩定、更有保障的大環境。

多邊主義更為穩定

更重要的是，拜登政府不會一味將中國視為頭號威脅，而是會承認中國的合作價值，例如拜登已經反復表示将在抗擊疫情和遏制氣候變化上，會和中國共同應對。他承諾在上任第一天就重返世界衛生組織（WHO），預計將在阻止全球疫情蔓延以及後續的疫苗分配機制中發揮重要作用，這將緩解中歐承擔WHO資金的壓力，也使全球抗疫更具協調性。

拜登同時許諾會重返《巴黎氣候協定》，大力發展綠色能源，對全球節能減排計劃重新擔任起強力的領導和監督角色，而中國雄心勃勃設下的2060年前達到碳中和的目標，想必也會得到一個更關注氣候問題的美國的肯定。

此外，一個願重擔多邊責任的美國，也會為波濤洶湧的國際政壇注入新的穩定力量。例如在攸關多方利益的朝核問題和伊核問題上，拜登政府承諾重啟談判，為朝鮮半島和中東的局勢降溫，而屆時中美也可以攜手維護區域穩定。沒有特朗普這種單憑個人直覺、心情、喜惡做決定的人佔據美國總統這一世上最具權勢的寶座，全球都會安寧許多。

如果中美能在拜登治下迎來競爭中不乏合作的「競合」年代（前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傅瑩語），而不是滑向新冷戰的深淵，這對中美乃至全世界都有利。而其他過去四年在中美對峙間左右為難的國家，也可鬆一口氣。

許多國家並不想「選邊站」，它們在仰仗美國維持世界多邊秩序的同時，也依賴中國的巨大市場。以新加坡為例，該國需要美國強大軍力在馬六甲海峽保障貨物安全流通的同時，也需要中國繼續繁榮發展，才能保證流通貨物的體量。

中美競爭趨勢不會改變

當然，中美競爭的元素愈發蓋過中美合作之趨勢不會因選舉結果而改變。以拜登的經濟政策為例，他雄心勃勃的7,000億美元「買美國貨」（Buy American）計劃中，強調要使美國製造業重振輝煌。在這樣的政策指導下，即使拜登可能不會如特朗普一樣在明面上喊出「脫鉤」的口號，但目的同樣是希望鼓勵美國企業將供應鏈遷回本國。

另外，拜登也曾多次批評特朗普政府協商的中美貿易協議淡化了「知識產權盜竊」問題，而是將重點一味放在「購買農產品上」，他強調會要求中國更加遵守國際規則。

至於拜登政府是否會延續「清潔網絡」計劃，將華為排除在其他國家5G建設之外，拜登尚未給出具體答案，但他多次表示會重新團結那些特朗普疏遠的盟友，這意味着他若要擴展對華為的包圍圈，則會擁有更多的號召力。可以說，特朗普過去四年使出的諸多非常規手段，為拜登提供了諸多可借鑒之處，他未必會主動使用，但可能會低調沿用。

另外，拜登政府對於香港和新疆問題的關注度只會只增不減。特朗普本人並不關心人權議題，他對於香港和新疆問題發聲甚少，其政府和共和黨盟友更多地將這兩個議題當做對中國施壓的籌碼。但民主黨可能在這兩個議題上投入更多精力，除了延續經濟制裁路線外，還可能發起更多調查，在輿論上給中國帶來更多壓力。

總體而言，如果拜登入主白宮，他可能會以奧巴馬政府的方式，推進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政策，一個更加有序有效的美國固然是更難纏的對手，但一個更理智更易預估的美國也能保證中美關係不會脫軌。不過，無論是誰上台，競爭將是中美關係主旋律的趨勢不會改變，中國將更多推進科技自立自強、優化經濟結構、降低對美國依賴的趨勢也不會改變。

中國需要一個繁榮穩定的美國

當很多國人希望特朗普當選的時候，潛台詞是受到近年來中美關係惡化之影響，認為兩國已陷入不可回頭的敵對狀態。有特朗普這個「敗家總統」在任，自是能令美國既存的問題愈發惡化，而這也被視作對中國有利。

然而，縱使二戰以來的國際現存秩序出現很多問題，愈發難以適應諸如新興國家崛起等新態勢，現今依舊沒有可行的替代架構，仍然需要美國發揮主心骨的作用。而中國在過去數十年間，做為上一波全球化的最大受益國之一，與美國這個「秩序維護者」已經形成相輔相成的共榮關係——對中國而言，一個穩定繁榮的美國，一定屬於利好，中美絕不是零和關係。

誠然，中美關係競爭愈發激烈，衝突愈發頻繁，美國政商學界精英也更傾向於以敵視又或至少是競爭的視角看待中國，但這並不意味着中美就註定陷入必有一戰的「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兩國還有大量合作空間。而拜登作為一個可以穩定美國，穩定西方世界，倡議多邊主義合作的領導人，無疑可延長中國的戰略機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