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OpenAI前市場策略主管Zack Kass：「AI或是人類最後的發明」

坐在灣仔君悅酒店內巨大的落地窗旁，Zack Kass一邊吃着培根、炒蛋，一邊思考回答記者的問題。在這位Open AI前上市策略主管看來，他身後密密麻麻的寫字樓中的上班族，早晚有一天都會隨着AI將知識性技能的商品化而失去工作，他本人也難倖免於難，但他對此卻樂不思蜀。對他來說，他終於可以放下每天12小時的工作，打排球、躺在加州的沙灘上喝咖啡、花更多時間陪伴家人和女友。

Zack周三在港出席由貿發局舉辦的Marketing Pulse（「亞洲品牌及營銷論壇」）論壇並發表主題演講， 他2021年加入Open AI、見證公司收入從幾百萬美元躍升至十億以上，如今在全球各地奔走，試圖打破人們對AI帶來的反烏托邦式未來的認知。

「我最近見了我女朋友的父母——這不是一個玩笑，我是認真的——然後她跟我說，請你千萬不要跟我父母說我們會長命百歲。」Zack的話引起台下觀眾笑聲，他認為，AI會極大的改善人們的生活、引發一場科學突破的浪潮。「我敢打賭，在未來10年內，我們將治癒癌症或神經退行性疾病中的一種。我們將解決納米技術、量子計算和核聚變問題。世界將經歷一波巨大的科學進步浪潮。」

在與記者面對面採訪中，Zack說道：「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但我們最近利用AI發現了一種新的抗生素，是幾十年來的第一次。」

在過去的幾十年裏，許多致病菌對現有抗生素的耐藥性越來越強，而開發出的新抗生素卻很少，成為全球健康的一大隱患。但要開發一款新型抗生素何其不易，投入巨大但回報微乎其微，而藉助AI輔助研發提供了一條潛在路徑。

但Zack表示，人工智能模型非常擅長研究當中運用到的離散數學計算。通過深度學習，神經網絡自動學習和表示數據中的特徵，而無需明確的編程，這也是為什麼AI在這一領域有着巨大的潛力。

發現抗生素的研究主要作者、來自麻省理工大學的Felix Wong稱：「我們在這項研究中要做的就是打開黑箱。這些模型由大量模擬神經連接的計算組成，沒有人真正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

Zack表示，通用人工智能（AGI）的承諾是，AI能夠完成人類所能完成的所有智力任務，「如果你把我們的智力能力按機器的規模相乘，再去想像：如果有一百萬腫瘤研究人員努力試圖治癒癌症，或者一百萬金融分析師嘗試尋找通貨膨脹的原因呢？」Zach認為，順着這個邏輯我們就不難得出結論：「人工智能可能是是人類發明的最後一項技術」。

Transformer掀變局：像人一樣思考

從事AI領域14年的Zack如今自稱AI未來主義者，但初來乍到之時，他不過只是接下當時得到的第一份工作，那時美國剛剛經歷一場金融危機，摸爬滾打多年以後，AI的前景仍不明朗。直到2017年，Transformer模型橫空出世，他才意識到：「一切都會因此而改變。」

Zack稱，Transformer模型提出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想法，即我們在構建機器學習模型時完全錯了，它仿照人類的大腦、根據注意力機制進行並行思考。

Transformer基於神經網絡的深度學習機制，不再受限於預先準備好的訓練數據，可以對訓練數據以外的資訊予以回應、解讀，而ChatGPT正是基於這樣的模型才產生。

2021年，Zack有幸進入OpenAI，搶先大多數人嘗試了ChatGPT4：「我永遠不會忘記我遇到ChatGPT4的時刻。」他翻出了美國最高法院在1850年代的一份「又長又奇怪的」判決書，偌大的互聯網上與其相關的資訊寥寥，除了判決書中的內容外幾乎沒有其他可參考的數據。Zach讓ChatGPT試圖將判決內容解釋給10歲的孩子、15歲的孩子、法學院學生，得到的回答質量之高讓他為之一震。

Zack表示，「Open AI的首席科學家蘇茨克維（Ilya Sutskever）以前說神經網絡才是AI的未來，就像是精準的預言。」

不用再工作的未來？

Zack認為，眼下人們尚處於AI變革的第一階段，從Google郵箱的自動填充功能到Adobe的圖像生成，AI已經在讓現有的工具變得更加智能。

在訪問當天準備見記者前，Zack輸入幾家媒體的名字，便知道它們的傾向性；每天，他讓一個定製的人工智能處理電子郵件，這個名叫ZachGPT的AI知道他的寫作習慣、能幫他直接回覆或處理上百封郵件中的大多數，只有涉及日程安排、需要連接第三方日曆時需要人為操作。但很快，這或許也不成問題。

「我的預測是，在未來的18個月內，這個房間裏的絕大多數人都會使用人工智能代理（agent）......人們不用再在準備旅行前打開一大堆應用程式，自行訂酒店、航班、聯繫遛狗員...只需要輸入簡單指令給代理——下周三前送我回家——一切安排就會自主進行。」

Zack認為，終有一日，所有的知識性技術都會因AI被商品化，包括他本人在內的大多數人的工作都會面臨挑戰。對這一令不少人感到恐慌的想象，Zach卻只感到嚮往：決定人們的價值的不再是工作、產出，而是我們究竟是否是一個優秀的人（a good human being）——我們是否是好的朋友、好的子女或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