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褒蔣經國︱專訪吳榮元:台獨正在打造「反共拒統」統一戰線

撰文:張鈞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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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總統蔡英文1月22日出席台北「經國七海文化園區」開幕典禮,致詞時高度推崇蔣經國「反共保台」路線;台灣退輔會於1月13日舉辦「懷念經國先生音樂會」,強調蔣經國的「反共、革新、保台」。
民進黨政府一改「轉型正義」的主張,搶打「經國牌」,藉由「尊蔣」塑造「反共」政策的正當性,引來民進黨內的反彈,包括蔡英文文膽姚人多批評讚揚蔣經國是「價值錯亂」,促轉會也要求「經國七海文化園區」改名。國民黨主席朱立倫則稱,蔣經國路線就是國民黨路線,歡迎蔡英文跟隨「反台獨」。

對於蔡英文拋出的「經國牌」震撼彈,台灣政壇掀起軒然大波,背後所體現的其實是台灣社會長期以來在反共意識形態主導下的認同撕裂,特別是在中美博弈和台海情勢嚴峻等客觀現實的作用下,歷史傷口非但難以癒合,反而在選舉政治的催化下越陷越深。《香港01》專訪台灣勞動黨主席吳榮元,進一步解讀蔡英文「尊蔣」的用意和盤算。

吳榮元是台灣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1970年代就讀大學期間,因與同學籌組「成功大學共產黨案」而被捕,一度被國民黨政府判處死刑,後改判為無期徒刑,再改判為有期徒刑15年。吳榮元擔任台灣勞動黨主席,從事民間統一運動與社會改革運動,呼籲兩岸要和解、反對民進黨政府的「新威權」路線,才能夠真正將「歷史正義」還給台灣社會。

蔡英文(左四)1月22日出席經國七海文化園區暨蔣經國總統圖書館開幕典禮,致詞時表示台灣社會對前總統蔣經國的歷史定位有許多討論,每位總統的歷史定位,都應該由人民來決定。(台北市政府提供)

推翻國民黨兩蔣威權統治,是台灣黨外民主運動主要的訴求,而民進黨的成立可說是收割了黨外運動累積的成果。如今蔡英文反過來肯定蔣經國「反共保台」,吳榮元認為需要透過歷史的視野,看到民進黨是透過台灣將近30年的「民主化」與「本土化」運動取得政權,並且完全執政。弔詭的是,蔣經國在1970年代面對中美關係歷史性轉折,國民黨政權為了自救,當時也提出了民主化和本土化,必須與台灣社會共存亡,自我解消了「反攻大陸、統一中國」的神話。

吳榮元指出,歷史必然會有一個實踐的結果,亦即反威權的民主化運動,國民黨必然要退出歷史舞台的結局。因為台灣本土資產階級民主運動是從反威權起家的,要打倒國民黨、強調本土化,民進黨就成了反對國民黨且最本土化的代言人。所以蔣經國路線,就是民進黨取代國民黨的歷史起點。

民進黨標榜的民主化與本土化路線,其實繼承了蔣經國在1970年代「革新保台」的自救路線。(Getty Images)

吳榮元表示,民進黨在2016年完全執政之後,進一步把台灣政治結構轉型賦予特定的意義,稱之為「轉型正義」。「轉型正義」要清算的當然就是在台灣行使威權、「白色恐怖」戒嚴體制的國民黨政權的歷史責任,將蔣介石視為「元兇」。事實上,蔣經國當年替蔣介石負責情治方面的角色也非常明確。

吳榮元分析,民進黨政府推動轉型正義清理蔣介石,台灣大部分人沒有反對的意思,只是怎麼從歷史來定位蔣介石,還存在着爭議。但是對於蔣經國,卻沒有強調如同蔣介石那樣特定的責任罪責,甚至民進黨主席以中華民國體制總統的身份,去肯定蔣經國的歷史定位,就轉型正義角度來講,難怪民進黨內部會有反對的聲音,因為這是自打嘴巴。

至於蔡英文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去肯定蔣經國?吳榮元認為,蔡英文有意經營蔣經國路線,其實是她看到了世界格局很大的轉變,因此依託在中美戰略對抗為背景的國際形勢之下。如今,要排除中國大陸對台灣的影響,使得美國和民進黨政府結合起來,但是蔡英文政府也知道,靠着綠營基本盤只能取得相對多數,而不能在台灣社會取得絕對多數。要想取得絕對多數,其中有一個歷史因素即藍營的中國情懷,藍營和綠營的敵對態勢長期積累下來,在台灣形成了壁壘分明的界線。民進黨政府如何經營出台灣社會最絕對多數,結合依靠美國跟大陸對抗的民意,已經是台獨運動從長遠來佈局,必須要做的有利時機的調整。

吳榮元強調,蔡英文此次肯定蔣經國的政策立場,其實是將完成台灣獨立建國作為最高的政治正確,以及最高的政治利益所進行的戰略調整,打破一切傳統的藍綠界線。

吳榮元進一步解讀,當下台灣以反共為核心理念形成的「台灣共識」,「反共拒統」最高民意積極地排斥中國,國民黨自稱「反共不反中」,台獨就是要抓住這個矛盾,「你不反中我就要你反中」。要想透過反共讓深藍來認同蔡英文,那麼就必須透過肯定蔣經國,為了反共、為了跟中國劃清界限,不讓中國統一,進而肯定我們是一家人。

台灣勞動黨主席吳榮元(圖)認為,蔡英文推崇蔣經國反共保台,台獨正在打破傳統藍綠界線,透過「反共拒統」最高共識打造統一戰線,取得民意絕對多數的支持。(張鈞凱攝)

放進兩岸關係的視角,吳榮元說,蔡英文肯定蔣經國的最高政治目標,就是要依託美國,把深藍、反共藍結合起來,形成一個最多數的最高民意,不讓大陸有空隙解決台灣問題。蔡英文是在經營一個團結所有「反共拒統」的「台獨統一戰線」,讓台獨民進黨長期執政,由其主導就可以進行政治分贓,以後政治權力版圖也可分給依附其下的藍營。

吳榮元坦言,在此形勢下,台獨可以進行各種適應於新時代條件的表現形式,包括「中華民國台灣」,也是為了拉攏深藍、反共藍,已經預留了這樣的出路,接着再以肯定蔣經國作為總結。等到2022年和2024年大選,民進黨就能把泛藍陣營的反共藍吸納過來,台獨運動也就具有更為穩定的社會支持力量。就像當年國民黨長期執政,在民主化過程也吸納很多地方上的非國民黨人士,從而支撐了30年,政權結構直到美麗島事件後才慢慢鬆散,在新的社會條件下,被民進黨的政治人物取代。

吳榮元也提醒,從蔡英文為蔣經國「翻案」來看,台獨運動已經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不再是藍綠對抗。用過去藍綠對抗來看台灣的政局,已經是落後於形勢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