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聲道|讓美國深陷「塔西佗陷阱」而難以自拔
中美博弈中,僅僅寄希望於美國身陷「塔西佗陷阱」而「自我潰敗」並不現實,但若採取措施誘其深陷「塔西佗陷阱」難以自拔,則可為我創造博弈優勢乃至勝勢。
來稿作者:白中石
「塔西佗陷阱」得名於古羅馬時代的歷史學家塔西佗,現在為人所熟知,是因後世學者將其總結為一種社會現象:指當政府部門或某一組織失去公信力時,無論說真話還是假話,做好事還是壞事,都會被認為是說假話、做壞事。這個理論模型容易在社會學中找到適用範例,因此生命力很強。
一、當今時代「塔西佗陷阱」的歷史局限
大眾輿論對流行概念是不「深究」歷史及適用的。站在今天看古人,也不應在價值觀上刻舟求劍,但博弈工具有其使用說明書。
塔西佗的岳父曾擔任羅馬帝國的執政官與不列顛總督,其本人也曾在帝國擔任要職。塔西佗在文字上雖對暴君撻伐有力,但他眼中的所謂暴君,主要「暴」在針對其所屬的貴族階層所採取的打擊行動。塔西佗關注的焦點在皇帝、元老院、軍隊和羅馬城,對待普通百姓和帝國「行省」的視角保持高傲。塔西陀並沒有用自己的名字去命名一個「陷阱」,而且,在他總結的有關公信力的理論中,貴族階層對皇帝的不信任才是利劍,廣大百姓對執政集團的不信任只是磨礪寶劍的工具;推動歷史發展的不是人民,而是皇帝與貴族的關係。
二、美國為何看上去不怕「塔西佗陷阱」
美國目前「身陷」但未「深陷」於「塔西佗陷阱」。它對有關事項加以處理的方式,沒有跳出一千九百年前塔西陀所處時代的歷史局限。美國的目的從來不是、也不能是「把自己從陷阱中徹底拔出來」,而是「避免自己陷得太深」。為此,美國採取了兩類舉措:
第一是從「塔西佗陷阱」中攫取政治能量。不管哪個總統當政,即便引來山呼海嘯的質疑與攻擊,但至少有一個黨派或利益團體「樂在其中」。黨爭政治決定了兩黨必須人為製造公眾的不信任來攻擊對方,以實現改朝換代或再坐四年的目的。此種情況下,公眾的不信任反倒成為推動美國政治運行的能源。
第二是有設計的製造衝突格局。凡是話題皆可引流:美國的種族、控槍、移民、稅收、「LGBT+」(指在性傾向、性別認同等方面與社會大多數人不同的少數群體),都被用作轉移公眾憤怒和猜疑的「號角」。凡有人處皆是江湖:美國構建渲染「中國威脅論」、試圖通過「臺灣問題」遏制中國;美國在俄烏衝突中拱火澆油;朝核、中東、國際貿易,這些全被美國用作在亂局之中統一關鍵群體思想行動的「令旗」。這些「號角」和「令旗」,製造出了讓美國民眾相較本國政府「更不信任的群體和對象」。
三、飲鴆止渴與強弩之末
美國處理塔西陀陷阱的方式,突出體現其將民眾視作工具、將民意視作武器的歷史局限。這種局限並非因為美國「邪惡」或「現實」,實因制度上限只能如此。身陷「塔西佗陷阱」的美國,只要採取措施防止自己陷得更深,就可在刀尖起舞,甚至火中取栗。這種脆弱的平衡已經伴隨兩層「窗戶紙」產生變化的趨勢。
其一,美國兩黨在民眾中製造群體分化並激化矛盾,再自詡為議題代表相互攻伐,這種做法無異飲鴆止渴——民眾對民主黨和共和黨的不信任,歸根結底是對美國政府的不信任。這也是為何兩黨再鬧、吵架再凶,總要各自帶一句「捍衛自由民主」——總不能讓群眾對這套機制規則也產生厭惡,把自己掙錢吃飯的「傢伙什兒」也拆掉。這裡形成了第一層「窗戶紙」。
其二,美國在國際上給其他國家畫臉譜、戴黒帽,有一個大的前提是美國相對實力一枝獨秀,「一強遮百醜」,具備使用蠻力的條件。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面對中國這個穩如泰山、史無前例的「世界第二」,以及越來越多對建立多極世界內心擁護、乃至採取實際行動的國家,這一戰術已是強弩之末。這裡形成了第二層「窗戶紙」。
至此事態發展便有了新的趨勢。對美來說,「身陷」與「深陷」之間,就隔著上述兩層「窗戶紙」:一是伴隨兩黨爭鬥,美國民眾不信任的對象逐步由具體政府轉變為國家的運行機制;二是伴隨中華民族穩步實現自己的目的,以及部分新興國家「羽翼漸豐」,美國一枝獨秀的單極世界體系出現鬆動。
四、中國如何誘敵陷得更深
這兩張紙一直都在,只不過對不同國家來說它們的材質不同——實力不夠就是鋼板;實力夠了,捅破它們也並不容易,需要依託一些很具體的事件。站在中國視角,則應依據實際情況作出相應安排。
第一,推動世界形成多極體系,宜堅持明牌「捅到底」。這件事不僅要做,還要在國內、國際大聲去說。這個世界到底變成多極體系、重回兩極體系還是形成「新單極」體系,根本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幹出來的,世界人民拭目以待。但不論結果如何,多極體系、平等正義、世界大同的旗子中國宜堅持舉高挺。
「全球霸權」的牌坊,必將逐步成為美國的「戰略負資產」,在國家間輿論場中,是讓美國在適當時機成為塔西陀口中「原版暴君」的導火索,也是中國站穩道德高地,「宜將剩勇追窮寇」的實用工具。美國意識到了這一點,它雖絕不肯把「老大」的位置讓出來(中國根本不稀罕),但卻在為中國織造現行世界體系中的「大貴族」「既得利益者」的帽子,一方面試圖拉中國分擔其眼中的廣大「平民國家」的猜疑與憤怒,同時也試圖以此蠱惑世界各國、縛住中國手腳,減小中國在敏感時刻、關鍵時期振臂一呼「帶頭鬧革命」的可能。
第二,美國民眾對國家運行機制早有潛意識中的不信任,讓他們先自己去悟,中國伺機而動。現階段,對美國制度機制的落後與局限,我們宜在國內把這層紙攪碎,但在國際社會應依據目標受眾的不同分而治之。
中美博弈此般規模的鬥爭,外部力量擊垮守成大國的最佳方式,是舉重若輕般拋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舉重」在於咬緊牙關把國家實力的硬功夫練厚,把大戰略大規劃落實;「若輕」在於有效管控與守成大國間分歧與衝突的規模和性質。中國若在美國內思潮未達發酵點前,就對美髮起有關於人和思想的大規模直接衝擊,美會以「意識形態」之名加以利用,煽動群眾盲目反華,這會成為美國穩定局面、轉移視線的續命之機。中國握緊體制優勢所帶來的發展成績單,把思潮的「炸彈稻草」懸在美國駱駝的頭頂引而不發,且要讓美國關鍵群體意識到此種局面,並根據自身的需要和美國的行為在適宜國家逐個點燃「美式制度迷思」的星星之火,是在「反超階段」榨取最大博弈價值的高效佈局。
「世界霸主」的光環與資源,讓美國嘗到了甜頭,也塑造了其世界觀與方法論,它覺得塔西佗陷阱可以無中生有,而且簡單易行、成本低廉。美國針對中國「挖」的坑,按照目標受眾分兩類。例如:在國際上圍繞新疆造謠生事,煽動各國民眾對中國的猜疑與不信任;在中國滲透傳播一些事件、政策的曲解惡評,煽動中國民眾對政府的猜疑與不信任。這類做法格局小、惡意足,看起來不像是世界第一強國的「手筆」。究其根本,還是因為美國未能突破歷史局限,始終無法根治把人民當工具、把民意當武器的落後思想。
中國健全且有強大生命力的體制,決定了我們不以製造危機和衝突獲利,而可通過解決問題和分歧獲取能量。以人民為中心的政治體制,既不怕事——解決的問題越多,我們的政治能量越大;也不找事——中國不需要製造矛盾衝突來「續命」或「爭權」,人心穩定本身就是我們的工作目標之一,社會穩定獲益最大的也是人民。如果問題存在,不用美國去「喊」我們也要解決;如果心懷鬼胎,即便美國造謠我們也會戳破。
「塔西佗陷阱」不是「挖」出來的。它伴隨政權的誕生就天然存在,區別在於是否踏入。美國在一些國家搞的顏色革命,只是把目標推進了已經存在的深坑,或在那些已經掉入坑裡的國家頭上踩一腳。對核心強大、已經步入正軌的中國,妄想平地起驚雷炸出個「塔西佗陷阱」,或是腳下使絆手上拉扯讓中國進坑,都不現實。把總量有限的經濟、政治、軍事、智力等資源,投入自身體制升級與可以應付的「戰場」,對美來說才是正途。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知也難逆。屹立大千世界,中國不屑當國際上的「貴族」、也不當「皇帝」「霸主」,我們以人民為中心,行正道、幹大事。「發達」的美國,領土廣袤、科技先進、人力豐富,本應可以為人類進步再多做些事,但若還跳不出歷史週期律,以「保皇位」的姿態橫衝直撞,沉迷好漢當年勇,就只能眼看歷史洪流浩浩蕩蕩了。歷史是幹出來的。
作者白中石是內地機械工程師。文題為編輯所擬,原題為「誘敵深入:讓美國深陷『塔西佗陷阱』而難以自拔」。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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