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社論｜中俄共謀國際秩序　以力假仁終必過去

國家主席習近平出席了在烏茲別克古城撒馬爾罕舉行的上海合作組織峰會，是他在新冠疫情爆發後首次外訪，重要性溢於言表。尤其是周四（15日）他更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會面，兩人會面除了高度讚揚及肯定中俄合作對於穩定世界和地區安全和繁榮的關鍵作用之外，也提及了台灣和烏克蘭這兩個中俄各自關心的核心利益問題。

雙方在台灣和烏克蘭問題上的表述都有所保留。中國在通稿中回避談及對烏克蘭問題的立場，而台灣問題始終是中國內政，俄羅斯只能聲援譴責美國在台海挑起事端。但這也確實代表了中俄兩國的合作正發展到新的高度，進而成為了整合區域以至國際秩序的新力量。

後冷戰的傲慢令人沖昏頭腦

中國的實力毋容置疑，但或許有人認為俄羅斯並沒有多重要，中俄即使合作對國際局勢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俄羅斯經濟的確不發達，2021年其GDP排名全球十甲不入，比國土細小的韓國還要少。今年因為俄烏戰爭遭西方制裁，其GDP更可能進一下輸給巴西及澳洲等國家。即使在軍事上，很多人也認為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的表現有失軍事大國的地位，特別是在上合峰會召開前不久，烏克蘭便從俄軍手上收復了哈爾科夫方面大片失地。也因此在西方主流輿論一直流露着對俄羅斯的輕視。

然而，輕視俄羅斯是致命地危險的。俄羅斯掌握龐大的能源及天然資源，對全球經濟和產業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以2020年的數據而言，俄羅斯石油產量佔全球的12.3%，而天然氣更高達18%。而且自俄烏戰爭開始後，俄羅斯的能源出口更不跌反升，據俄羅斯經濟部文件其於2022年的能源出口額將比去年大增38%至3,375億美元。能源是經濟之母，亦是物價之錨，此刻世界還相當依賴化石能源，俄羅斯對能源的控制就足以令其對全球帶來超出其經濟體量的影響。至於說軍事力量，由於烏克蘭能支撐至今是依靠西方提供軍事及經濟援助，俄羅斯實際上是以一己之力對抗多個西方國家。而且俄國至今仍然未曾進行戰爭動員，只將其定性為「特別軍事行動」，可以說根本還沒有動真格，更何況俄羅斯擁有全世界最大的核武庫。

這不是要吹捧俄羅斯的力量，而是它既然在世界經濟和安全等方面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為什麼其聲音卻在國際舞台被輕視？西方的威脅及制裁從來就未曾成功令一個核大國倒台，即使是俄羅斯繼承的蘇聯，美國當年也無法輕易戰勝。當記得美國乃在基辛格的穿針引線下與中國建交，聯中制蘇，才有效地將蘇聯孤立起來，促成冷戰步向終結。

更何況，就算俄羅斯並沒有這樣的實力，也不代表西方可以隨便輕蔑俄羅斯及其人民的需求。國際關係固然講求實力，但也不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以大事小若不以仁，秩序終究不會穩妥，在勢力再平衡的時候尤其動蕩。可惜美國過去的往績表明，它並沒有真正捍衛基於規則的秩序，多年來利用傾斜權力去維持自身優勢，所謂的規則如自由貿易，更是合於利則用，不合於利則棄。80年代美國因為日本經濟急速發展、晶片業威脅到美國，便大搞制裁威脅以壓制日本。近年又因為感受到中國的威脅，美國不斷以貿易、和科技出口限制等企圖阻礙中國發展。

蘇聯解體以降，美國漸漸習慣了在單極霸權下可以任意莽為，又或許它們被自己欺壓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及敘利亞等小國的勝利而沖昏了判斷力，以為國際秩序是私人玩物。中國與俄羅斯的高度戰略合作因而正是向美國及歐洲的一記當頭棒喝——世界並不能由一個單極霸權所主宰，西方要面對自己不能再決定一切遊戲規則的現實。

「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

美國很多政客深深地受到「修昔底德陷阱」理論的影響，認為中國崛起意味着要取代自己。然而中國很可能對於成為新的霸權沒有興趣，它只是追求打破單極的世界秩序，不認同國際秩序由幾個國家說了便算。上合峰會宣言反對集團化和對抗性思維解決國際地區問題，便說明了中國與俄羅斯合作並不是要拉幫結派，而是尋求終結西方霸權的秩序。

《孟子》曾言「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過去西方主宰國際秩序的時候，帶來的是帝國主義、殖民主義。一些人後來認為由美國維持「美利堅和平」（Pax America）的秩序更好，令國際關係表面上減少爭論，由美國懲罰不守規則的國家。但美國及西方並沒有做到公平的裁判，所謂「更好」只是對既得利益者而言，犧牲的卻是其他非西方國家的利益。

中國過去積弱之時卻沒有向大國屈服，戰後對美國不亢不卑，既可在韓戰中全力以戰，亦可以務實地與美國建交。即使中國現在較從前強大，但仍強調國際關係要互相尊重，與塞爾維亞、阿富汗等小國來往時不以強國自居，而是基於公平原則。在烏克蘭問題上，中國不支持以入侵另一個國家的方式解決問題，習近平甚至向普京表達關注。由此可見中國雖然譴責北約不守諾言不斷東擴、理解俄羅斯對自身安全的擔憂，但堅持的是主權國家平等相待的國際秩序。

國際治理要以理、以德服人，治理一國或一地更加如此。宣稱堅守着一些保障既得利益群體的制度為維持穩定，而不願意改變規則以滿足更大部分人的利益，只是單極霸權的一種體現。這樣也許能得到穩定，卻以犧牲大部分持分者的利益為代替，只是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力不贍也」。既得利益者或許可以享一時之便利，但虛偽的穩定始終不會持久，甚至引起對霸權更大的反抗。社會應該通過不斷協商，照顧各方利益，不以一方為尊，這樣才能務實地解決問題。香港的治理難道不也如此嗎？《港區國安法》給予了香港政府處理極端主義力量的法律手段，但這並不能解決社會的深層次矛盾及其他社會問題。要治理好香港，政府和建制派都不能夠讓既得利益群體成為類似美國的單極霸權，要讓社會各階層都能協商解決問題，體現「以德行仁者王」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