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角力與西方眼中的「香港」問題
本周二(1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了國會已通過的《香港自治法》(下簡稱「自治法」),以及下令廢除美國給予香港的「特殊待遇」,作為對中國政府推行《港區國安法》的制裁措施。單從結果而論,特朗普簽署這些制裁措施是各界意料之內,嚴格而言並無甚特別。然而,香港快速進入中美角力的暴風雨之內,對不少以香港為家的港人而言難免產生不安不焦慮。放眼未來,香港必須理順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才能確保安穩繁榮。
美國對港政策急不來
無論是「自治法」所容許的制裁或是廢除香港特殊待遇等措施,都早被各界所消化,實際影響並不會很大。即使要制裁,美國政府本身已有大量工具在手,其實不需要特別立一條專法,故此「自治法」是政治姿態多於實際。即便美國要制裁中共或港府官員,這些措施的殺傷力放在宏觀角力的層面實在是九牛一毛。無論是近日中美兩國互相制裁對方官員,而或是有傳特朗普不欲制裁主管港澳事務的政治局常委韓正及特首林鄭月娥等,其實也就是外交戲碼,大家心知肚明這並不會改變到現況。
再說對港的特殊待遇,包括獨立關稅區及簽證等,對香港的經商環境總會有點負面影響。雖然取消香港特殊待遇在去年起為香港部分抗爭者所吹捧,認為對中央政府形成威脅,但這個消息早已消化,而且對香港的影響有限,很多評論早已有分析,在此不贅。
這不是說香港可以完全樂觀。美方對香港的手段是一時之間急不來的,因為美企在港有巨大利益關係,美國如突然挑起震盪,美企很可能走避不及。但美國只要繼續對香港施以威脅,的確對香港長期發展有負面影響。中美張力長此下去,沒有人能保證美國在將來會否對香港拋出更多制裁,這將形成長期的不穩定性。不穩定是經營最大的敵人,企業如果顧慮到美方將來「可能」的制裁,可能會自行作風險管理離開香港。這跟貿易戰中,美國利用不確定的關稅政策,心理上迫使企業離開中國的戰略邏輯是一致的。所以真正威脅香港發展的,不是現在制裁些什麼,而是美國長期營造的這種劍拔弩張的不穩定性。
國安法何以令西方不安
香港成為中西角力的主要戰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於很多西方人而言,香港的改變是他們所難以接受的。即使很多國家考慮到利益而沒有對中國或香港實施嚴厲制裁,但同時也難以否認西方國家對《港區國安法》通過的反應很大,甚至到達焦慮不安的程度。這是從1990年代「歷史終結論」流行後,西方制度文明吃下的一場重要「敗仗」。在過去的30年間,西方國家以美國為首不斷輸出制度,成功令不少國家開始學習西方的政治制度,中間即使並非都是成功,但卻鮮有像香港這樣的失敗。
從西方國家的角度而言,他們在香港經營已久,但《港區國安法》的通過無疑宣告香港不可能繼續成為西方國家想像中那個「中國不敢觸碰的禁區」,也意味着這是鮮有地一個長久被視為西方陣營的地區「徹底倒向」中國,香港將由「西方世界面對中國的橋頭堡」轉為「中國面向世界的橋頭堡」。從西方視角而言,香港的「失陷」帶來震撼,也帶起了西方國家焦慮西方制度可能退潮的深層焦慮。這也是為何很多西方國家的保守派政客感覺「必須做點什麼」,因為對香港置之不理相當於西方世界主動承認制度失去普世意義。
香港是「中國的香港」
可以確定,香港未來的發展必然會圍繞着中美、以至於中西角力的旋渦之中。在這個巨變的時代,香港也須要考慮清楚自己的定位,不然將難以維持香港的安穩。
過去,很多香港人視香港為一個「世界性」的獨立個體,又甚至是「西方陣營」的一部分。誠然,殖民時期的香港無疑就是西方陣營安插在中國旁邊的一個橋頭堡。從九七至中美角力白熱化之前,香港的地位似乎並沒有太大改變,致使包括西方國家在內很多人還認為香港依舊是過往的香港。但近來的發展表明,這個想法非常不現實。
香港當然是個國際都市,但國際都市並不等於它就是像瑞士一樣的中立國家。更何況,這個所謂中立的瑞士,在二戰之中亦不得不與德國合作。香港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實體一部分,並沒有什麼選擇陣營的空間,也不是喊幾句口號抗爭便可以改變現實。香港人必須面對香港與中國內地是休戚與共,用第一任特首董建華一句略為「老土」的話說,就是「中國好,香港好」。在中美角力更趨白熱化的將來,香港的繁榮穩定只可能建基於中國內地的發展穩定。而對香港最好的結果,是繼續作為中國的特區,在「一國兩制」的框架下保留着自己的制度文化,同時作為中國內地與國際交往的樞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