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碼頭悲歌？≠香港航運業沒落
來稿作者：劉洋
早前法國海運諮詢機構Alphaliner公布了2023年全球港口吞吐量數據，顯示香港貨櫃碼頭吞吐量跌出全球十大排名，位列第11位。這一消息引起了對香港航運業前景的關注，並使《香港01》於2024年4月29日連續發表了四篇（編按：五篇）以「碼頭悲歌」為主題的訪談文章。文章中提到之前對香港作為「金融中心遺址」的揶揄，並表達對香港貨櫃碼頭「亦正駛向『遺址』一方」的擔憂。
碼頭悲歌﹒專頁｜港航運業遇湍流 十年跌1億噸吞吐 兩碼頭丟空
正如運輸及物流局澄清的，全球最具影響力的港口年度排名由Lloyd's List這一全球最古老且最具影響力的航運媒體公布。根據該排名，2022年香港貨櫃輸送量全球排名第9，而根據估算，2023年的排名應為全球第10。
既非「悲歌」更非「遺址」
無論是Alphaliner的第11名，還是Lloyd's List的第10名，有兩個事實不容忽視：首先，自2005年以來，香港貨櫃排名從前十中滑落，而吞吐量更是從2013年開始連年下降，從2,235.2萬TEUs下降到2023年的1,440.1萬TEUs；其次，香港以其高效的貨櫃處理能力享有「補時港」的聲譽，其冷凍食品供應鏈能力更是全球領先。這些事實説明，香港貨櫃吞吐量下跌并非一朝一夕，但絕非面臨「四面楚歌」的絕境，更遠非「遺址」。
《香港01》文章中為香港貨櫃吞吐量「跌跌」不休總結了五大「湍流」，包括相關貨櫃班輪聯盟不再停靠香港做中轉，内地特別是深圳和廣州碼頭强勢崛起，香港貨櫃處理費高昂，香港貨櫃碼頭科技化滯後，以及地緣政治博弈等。另一篇文章則引述相關議員和學者觀點，批評特區政府對於這些「湍流」一直「懶理」。
但真實情況是，香港貨櫃碼頭與周邊競爭對手最大分別，就在於這些碼頭全部私營，特區政府對於碼頭日常運營、管理和規劃，幾乎沒有任何話語權。更甚的是，前述「湍流」亦非眼前之事，早在10年乃至20年前就已經露出苗頭並逐年呈惡化趨勢。業界對香港貨櫃吞吐量遲早遲晚跌出全球十大早已心知肚明，現在只是靴子落地而已。可惜的是，私營碼頭運營商卻大多「鴕鳥心態」得過且過，既無高瞻遠矚的視野做未雨綢繆的計劃，也無大破大立的勇氣做亡羊補牢的工作。
主動應變推動升級
筆者一直强調，香港發展高端航運服務業的方向完全正確，但并非以放棄香港貨櫃碼頭爲前提，這也是大部分香港航運業有識之士的共識。事實上，增强香港港口競爭力的答案，已經寫在了特區政府早前公佈的《海運及港口發展策略行動綱領》當中，包括打造綠色低碳港口，促進智慧港口發展，以及積極開拓新貨源等。在這種情況下，與其埋怨特區政府「懶理」，碼頭運營商更應該選擇深入研究《綱領》中提出的相關策略和具體行動措施，主動建言獻策，携手政府共同推動相關舉措落地實施，才能挽狂瀾於既倒。
環顧全球，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前進，香港航運業面對各種「湍流」挑戰正是經歷這一變局的必然，吞吐量下降或者其他排名下跌則是變局所帶來的陣痛。正如中央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在最近的講話中指出的，香港想要實現由治及興，需要主動適應新形勢和挑戰，展現新擔當，在積極行動和創新中實現香港的新飛躍。因此，香港航運業面對變局時代，迫切需要緊跟時代潮流，積極應變，努力開拓新領域，解決問題，推動自身更新和升級，才能最終鞏固和提升香港國際航運中心地位。
有戰略定力更要善作善成
筆者有幸作爲海運及港口發展策略專責小組成員，全程參與了《行動綱領》的起草過程。在此過程中，特區政府充分聼取了海運及港口持份者的意見，並對香港海運和港口發展的現狀進行了全面且客觀的分析。因此，《行動綱領》中提出的四個發展方向及其相關策略和具體行動措施，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和有的放矢而制定出來的。除了上述增强港口競爭力的相關策略和舉措外，還包括通過擴大本地海運業集群爲基礎發展高增值海運服務，以及加强宣傳香港海運這一包羅萬有的整體品牌，為香港海運業搶人才育人才奠定基礎。在筆者看來，《行動綱領》的目的，就是爲了為香港海運及港口的長遠發展錨定新的正確方向。
推進《行動綱領》相關措施的逐一落實是一項久久為攻的事業。在這個過程中，可能還會出現香港國際航運中心排名下滑的情況，可能還會出現貨櫃輸送量排名下跌的情況，可能還會出現質疑香港航運業「日薄西山」的情况。面對這些外界「悲歌」，特區政府和業界人士保持戰略定力和耐心就顯得尤為重要。既要有「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的從容自信，又要有「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堅韌意志，還要有「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的踏實穩健。
《行動綱領》就是香港在未來一段時間鞏固和提升國際航運中心的根本遵循。這就要求特區政府和業界人士要有一種「功成不必在我」的心態，以及「功成必定有我」的擔當。一定要堅定相信，香港海運港口業集群正處在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關鍵時期，只要穩紮穩打、善作善成，向著《行動綱領》確立的目標不懈努力、砥礪前行，最終能將相關策略和措施從「施工圖「高品質轉化為「實景畫」。香港由治及興的道路上，香港國際航運中心的「金字招牌」必然擦得更加閃亮。
作者劉洋是國際航運公會中國辦事處首席代表、海問律師事務所香港辦公室合夥人、特首政策組專家組成員、香港海運港口局成員。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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