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為何我們爭取最低工資$55?
來稿作者:黃遠康
近日,由工聯會等多個勞工團體發表的「五一宣言」中,提出爭取最低工資由現時每小時$40調升至$55,引來社會兩極的反應。基層工友當然希望政府及商界改善待遇以回報他們的辛勤付出,但亦有部分商界或社會人士視有關建議為「洪水猛獸」。為了釋除後者的疑慮和偏見,筆者希望就著常見的三種觀點進行解釋和反駁。
加最低工資助經濟 非低薪僱員更受惠
第一種經典反對最低工資的論調,就是「商界結業潮」。他們往往會先入為主地假設,因為最低工資上升會增加經營成本,企業會因為未能承擔而選擇倒閉。然而,歷史告訴我們,工資上升與公司結業不存在直接關係。猶記得當年臨時最低工資委員會推算如果實行最低工資,將有近千間飲食、物管企業會因而轉盈為虧,可是翻查紀錄,2011年推行最低工資後,政府統計處就發出一篇新聞稿題為《海外及內地在港設立地區總部的公司數目創新高》,反映工資增加不但並未造成所謂的結業潮,甚至是加強全球企業對香港經濟前景的信心。事實上,過去十多年以來,註冊的公司數目每年平均以100,000間起跳,而清盤或解散的公司不過數千間。即使最低工資水平曾經多次調整,結束營運的公司數量和比例亦沒有明顯變化,反映工資上漲就會造成商界結業的說法不過是「狼來了」。
經濟發展的動力,在於生生不息的循環,亦即人人保持消費和投資,才可以讓經濟像滾輪一樣向前推進。現時香港的困境,正正源自於市民沒有足夠的可支配收入,以致消費意欲不高。如果最低工資可以上調,基層市民消費能力提高,連帶夾心、中產的收入受漣漪效應的影響而增加,消費和投資活動便會變得熾熱,最終僱主和僱員都可以取得雙贏。因此,提升最低工資不但不會對經濟構成負面影響,反而是令社會變得景氣的最大助力。
第二種常見的謬論,就是「加人工會造成物價飛升」。持有這種觀點的人,不一定都是來自商界,更多是從事非低薪工作的僱員。他們擔心調升最低工資,僱主就會將成本轉嫁在消費者身上,影響他們的生活品質。如果按照他們的邏輯,那麼只要工資下調,物價就會下滑,生活壓力便會減輕。但是數據告訴我們,即使疫情期間失業率曾經一度超過7%,超過200,000人失業都好,2021年以來綜合物價指數仍然是有增無減,過去3年分別錄得1.6%、1.9%及2.1%的升幅。換言之,就算經濟下行,基層工友朝不保夕,物價亦不會「仁慈地」反映大眾的收入水平。香港作為一個外向型經濟體,本地物價本身就容易受到外圍因素例如美國息率、輸入性通脹等影響,單純將物價飆升的責任歸咎於最低工資,並因而反對調整有關水平,是極不負責任且極度自私的說法。
正如上述,最低工資的上升是會帶動其他非低薪僱員的收入增加。在2012年,入息中位數為$13,400;在2021年,中位數則上升至$18,700,絕對數字增長超過4,000元,升幅高達39.6%。反觀收入最低10%的僱員同期工資變化只是由$7,300增加至$9,800,絕對數字增長僅得2,500元之餘,升幅亦只有34.2%。可見,雖然最低工資保障的是草根工友,但是最大受益者卻是因為基層家庭收入增加而享受漣漪效應,待遇隨之上升的非低薪僱員。既然他們在最低工資的增長下工資增幅更大,就算物價因而有所上漲亦理應亦無損其生活質素,所以反對勞工界的訴求是講不過去的。
勞工界建議具科學性 推最低生活工資免爭拗
第三,是最低工資推行後,商界經常抱怨的「難請人論」。部分低薪行業,例如清潔、侍應、護理等,在近年的確出現人手短缺的情況。因為在同一工資水平下,基層工友傾向選擇工作環境相對較好、工作壓力相對較低的工種,例如保安等。既然人是理性的動物,都會尋求最好的選擇,那麼,最低工資就可以讓從事厭惡性工作的工友有著更高的叫價能力,爭取更加合理和更有尊嚴的待遇。換言之,僱主與其投訴難以「搶人才」,倒不如反求諸己,想想自己是否在工資上「零尊」基層工友,因工資上吸引力不足而無人應聘。
現時香港人口大約750萬,而勞動人口不足380萬,扣除大約二百多萬的長者和學生,即是仍有百多萬成年人並未進入勞動市場。如果僱主認為聘請員工有困難,就更加應該支持提升最低工資,吸引這群有待發掘的勞動力願意成為新血,而不是透過壓低工資「逼迫」低技術工人含淚打工。
隨著最低工資在不少西方國家實行數十年,除了愈來愈多研究認為政策是利大於弊之外,更重要的是開始有政府意識到工資水平應該與基本生活開支掛勾。以英國為例,當地已經推行「最低生活工資」(National Living Wage),公式就是時薪中位數的三分之二,確保低收入群眾辛勤工作後至少可以自給自足。現時,勞工界的$55方案,正正是現時時薪中位數$80.1的68%,大約就是⅔的水平。因此,這項建議既符合國際標準,亦是符合科學精神和實際情況的釐定方法。
一直以來,最低工資每兩年檢討水平一次,一來檢討時間必定大幅落後於實際通脹數據,令基層工友薪金易被蠶食,二來負責釐定工資的委員會美其名是平衡勞資雙方的聲音,但是同時加入與商界過從甚密的經濟學學者及專業人士,令最終結果往往與勞工界的期望出現頗大落差。與其召集一班社會賢達為薪資水平拗得面紅耳赤,不如以一套市場化和科學化的方程式取代這種不必要的協商成本,同時讓基層工友得到更好的保障。
國家主席習近平曾經寄語香港要「敢為天下先,敢做弄潮兒」。雖然將最低工資參考時薪中位數數字並非香港首創,但即使做不了「世一」,也應該爭取做「亞一」,成為亞洲第一個將最低工資提上新台階的地方!
作者黃遠康是工聯會西貢區議員。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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