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會堂與時代的呼聲
古物古蹟辦事處早前建議,將些利街清真禮拜總堂、雷生春以及香港大會堂列為法定古蹟,當中在戰後落成的香港大會堂尤其為人關注。此現代主義建築於1962年3月啟用,上個月適逢其60周年之際,古物諮詢委員會同意了列為古蹟的建議,可謂更添意義。根據《古物及古蹟條例》,當局得到行政長官批准後便可藉憲報公告宣布三處為法定古蹟,獲永久保護。
香港大會堂在1960年由時任港督柏立基奠基,1962年3月2日正式開幕,至今走過一個甲子,但其誕生其實比起1962年還要早一截。中環原為香港的政治及經濟中心,座落了政府合署、匯豐總行大廈等,港英政府在戰後有意為中環注入文化和旅遊元素,加上舊大會堂在1933年已經拆卸,因此萌生了於中環興建新大會堂的念頭。
1950年香港大會堂委員會成立,諮詢社會意見,其後在皇后像廣場對出完成填海工程,新土地用作興建大會堂之用。新大會堂最初由香港大學的教授哥頓布朗(Raymond Gordon Brown)擬備草圖,其後由工務司署的菲利普(Ron Philips)及費雅倫(Alan Fitch)奇完成設計。當時中環的其他主要建築例如高等法院(即現終審法院大樓)採用新古典主義,匯豐總行大廈(後來已拆卸重建)採用裝飾藝術,但新大會堂卻用上現代主義風格,設計簡樸,着重發揮建築物的功能。
大會堂象徵了一個新時代
作為香港現代主義建築之濫觴,香港大會堂擺脫了戰前歐洲建築風格,下開了香港一個新的時代。例如菲利普其後設計、用作政府辦公室的美利大廈同樣展示了現代主義建築之特色,甚至到了1980年代落成的沙田大會堂和屯門大會堂等,亦不乏其影子。
更重要的是,香港大會堂包括了香港首個向市民開放的公共圖書館,加上博物館、表演場地及婚姻登記處等設施,讓所有市民也能享用。這不只在用途上有別於戰前大會堂的上流社會社交場所,更象徵着戰後社會走向平等的轉變。
中國人以六十年為一個甲子循環,在香港大會堂走過一個甲子的今天,香港同樣經歷了重大轉變。反修例運動打破了香港的政治環境,新冠疫症改寫了社會和經濟面貌。在百業蕭條、旅遊中斷及社交限制之下,香港的在地消閒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雖然沒有像當年般經歷戰爭,但第五波疫情帶走了近9千名香港人的性命。就好像戰後重建的新時代那樣,香港今天同樣須要打開新的一頁。或許香港大會堂之於我們的意義,除了其建築及歷史價值之外,還有其所標誌着的時代精神。
若說當年的香港大會堂是要為中環注入文化和旅遊價值,將文娛康樂更平等及開放地帶給所有市民的話,今天的香港需要的是重塑美好生活,在經濟與消閒、發展與保育中平衡並進。隨着中環一再填海,香港大會堂今天已不再是北臨海濱,多個博物或展覽館亦已獨立出來。但今天香港又有了新的西九文化區,視覺文化博物館M+更於去年開幕,廣受歡迎。六十年前後,香港仍走在探索的道路上。
草擬大會堂的哥頓布朗原為愛丁堡大學教授,後在葛量洪邀請下於1950年到任香港大學。他當年創立建築學系之時曾言,建築師的訓練不能只跟隨歐美的步伐,而必須滿足香港社會的要求。大半世紀後,我們對於整個城市的規劃和發展仍然要問,香港社會的需要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