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根專訪觸發世代之爭　王室也要回應平權潮流？

英國薩塞克斯公爵夫婦哈里和梅根日前接受專訪，大爆在宮中生活的不愉快經歷，如受到種族歧視及其精神問題得不到援助等，迅速引來全球焦點。英國名嘴摩根（Piers Morgan）則批評哈里和梅根兩人忘恩負義，更質疑梅根的精神是否真的有問題，又暗指其應該角逐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結果其在英國獨立電視台的節目《英國早晨》收到逾4.1萬宗投訴，最終在電視台壓力下被迫離職。澳州前總理特恩布爾（Malcolm Turnbull）亦竟乘機抽水，提出澳州應考慮脫離英聯邦，以一個澳州人而非英王作為國家元首。一場英國家庭內的婆媳風波，竟然在傳媒以至國際政治引發如此漣漪效應，也教不少人感到詫異。

事實上梅根與王室之爭亦在英國社會觸發世代之爭。年紀愈輕的英國人愈支持梅根，18至24歲的群體中便有61%人認同梅根被王室不公平對待，而65歲以上的受訪者卻有一半人認為王室對梅根的待遇公平。英國王室的婆媳之爭顯然已陷入西方社會長年壁壘分明的文化戰爭，一方的文化自由派要求平權，為少數族裔及有精神健康問題的弱勢群體發聲，另一方的文化保守派則重視傳統、責任、自給自足的家庭價值。早前百年壽辰的美國哲學家羅爾斯（John Rawls）五十年前出版的《正義論》，在「原初立場」蓋上「無知之幕」，並以無分膚色、性別、地位的標準，平等開放各項職位及地位的機會，並且讓處於社會最劣勢的成員受益更多以達至公平正義，無疑已成新一代的主流思想。

是小戀人還是奸妃？

當然保守派的反撃亦非無的放矢。以梅根一事為例，其自稱自己嫁入此過千年歷史傳統的體制之前未曾做過任何功課。哈里自稱要避開令人窒息的宮中生活以及狗仔隊追訪，轉過頭卻接受專訪向全球觀眾大爆王室隱私，又暗對王室停止對其經濟援助表示不滿，一副表裏不一的紈絝子弟模樣。保守派亦批評不少人借種族平權牌、兩性平等牌，扮演受害者爭取同情，目的只為自己賺取地位和利益。現貴為副總統的賀錦麗，明明只是資淺參議員，履歷或政績皆乏善足陳，被提拔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其黑人女性的身份。另一名民主黨總統初選參選人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因同性戀身份被自由派媒體追捧，明明只曾擔任過小城南灣市的市長，卻仍被拜登招攬入閣成為運輸部長。

日前保守派《華爾街日報》一篇社論便指出，中共官媒正利用美國自由派經常強調的「覺醒主題」（woke themes）攻撃美國政治體制，利用「白人至上主義」、「多元文化」、「文明優越感」等西方自由派慣用的詞彙，描寫美國的制度性壓迫及種族主義，削弱民眾對美國制度的自信從而取代美國成為全球霸權。保守派對梅根的批評亦是如出一轍，暗指其利用自己黑人女性的身份，加以有精神問題的弱勢位置，從而描寫王室為種族歧視、刻薄無情的制度性壓迫。哈里和梅根在攻撃其家人同時，亦贏得了鎂光燈以及掌聲，繼續以灰姑娘的形象成為反王室人士以至自由派心目中的英雄。梅根的故事在不同人眼中，要不是掙脫封建家庭尋找自我的小戀人，便是扮演受害者攻撃女王的奸妃。

對打破結構的追求

然而事實上兩個劇本皆可以是真實。台灣前幾年出現的「魯蛇」（loser）文化，便形容一些在樓價飛漲的工資卻停滯的社會狀態下成長的年輕一代。此與已發展國家中，一畢業便要負上高昂學債、社會向上流動楷梯愈見狹窄的千禧世代處境相同，認為上一代定下的遊戲規則只是有利既得利益者。不同於遷怒於移民搶走飯碗的「紅脖子」（red neck）低學歷白人勞動階級，其將矛頭直指體制本身，少數族裔、女性以及性小眾所遭遇的不平等待遇，更成為「魯蛇」以此顛覆白人男性壟斷的既得利益權力結構的手段。如是者當王室對被捲入愛潑斯坦涉嫌性侵及販賣未成年少女一事的安德魯王子加以保護，同時間卻不斷利用傳媒攻撃哈里和梅根，便惹來自由派的不滿。

梅根清楚知道自己的的角色和故事。作為一個一直提倡女性平權、離過婚並流有黑人血統、演藝事業未有十分順利的一介女子，飛上枝頭嫁入象徵着傳統、白人、殖民帝國的溫莎王朝，梅根一度成為不少自由派引以作為勵志的故事，也被視為廿一世紀的英國王室新面貌的起點。然而王室內部和保守輿論對出身和種族根深柢固的偏見，最終亦導致哈里分家及兩人與王室隔海交火的場面。不過儘管英國王室本來就是最大封建主，其存在本身便是透過過千年以來的通婚和血統而建立，英女王也不得不回應此自由主義的平權潮流，發聲明指會查明種族歧視指控的真相。誠然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梅根的故事，也足證人們對於不問血緣或膚色，憑藉智慧和辛勤取得成功的平等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