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聯盟將踏上財政聯盟之路？

為打救命懸一線的經濟，歐盟的雙頭馬車——德國和法國，於本月中旬聯手倡議成立總額達7,500億歐元的「復甦基金」，望能協助受新冠肺炎重創的國家，盡快重拾經濟動力。不過這個救亡大計，不只表現出法國總統馬克龍所言的歐元區團結，更可是推動單一貨幣區走上財政聯盟的道路。

新冠肺炎對各國經濟的影響尚未徹底浮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表示，當下歐盟的經濟困局，是「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獨力解決」，她更形容德法兩國倡議的復甦基金，正是在「緊急和特殊危機中的緊急和特殊需要」。按照雙頭馬車的構想，這個總額達7,500億歐元的復甦基金，分別由5,000億資助和2,500億貸款組成，而當中從資本市場籌集的資金，將於2028年至2058年間分30年攤還。

雖然復甦基金的原意是刺激經濟需求，但從財務的還款責任而言，德法的建議亦與財政聯盟有類同之處。由於這筆救亡資金的本質是「先使未來錢」，即使歐盟本想向受疫情打擊最嚴重的國家，如意大利和西班牙提供協助，終歸還須由各國借聯合預算來攤分還款額。按歐盟委員會的計劃，償還復甦基金的金錢將會從碳排放交易稅、「數碼率」（digital tax），以及非回收塑膠稅撥出，故背後亦有打造「綠色經濟」的目標。

27國領袖成焦點

即使德法兩國難得同坐一船，但倡議還須歐洲理事會27國領導人一致同意方能落實，故各國現有的財政壓力，自然為富國憂慮之處。雖然復甦基金的資助計劃，主要受益國依次為意大利（818億歐元）、西班牙（818億歐元）、法國（390億歐元）、波蘭（380億歐元）和希臘（320億歐元），但這些國家的還款能力未明，如希臘的公共債務佔GDP比率高達176.6%、意大利則為134.8%，而法國和西班牙分別亦達98%和95.5%，故一眾「節儉國家」，如丹麥、荷蘭、奧地利和瑞典，出面質疑「劫富濟貧」的復甦基金，同屬情理之內。

可是，素來以嚴謹財政紀律聞名的德國，願意放下既定原則，背後亦有經濟一體化的考量。縱然人們常言歐盟內部「北強南弱」、「西強東弱」，但歐元區成立已有廿載，「窮親戚」和「富長輩」的經貿關係愈見密切，即使南北關係不至於唇寒齒亡，但亦是牽一髮動全身。據世界銀行2018年的統計，在德法兩國的10大出口地中，兩者同有六個為歐盟成員國，分別共佔該國出口總值約32%和28%。換言之，若然一眾「窮親戚」在疫情過後倒下，購買大減，再無力消費德法兩國的出口貨品和服務，經濟蕭條最終亦會反射到柏林和巴黎。

雖然復甦基金的細節仍未敲定，且爭議甚多，節儉國家欲將貸款的比率提升，而南部國家則望將資助的比率提升，但如同紐約大學教授韋勒（J.H.H. Weiler）所言，歐盟27國的談判很可能是「歐洲典型的妥協」，即以「無人歡喜無人愁」的結果通過。不過從泛歐主義出發，由於當前的經濟衝擊前所未見，成立復甦基金不僅是立陶宛前總統格里包斯凱特（Dalia Grybauskaitė所形容的「無可避免」，而財政聯盟亦可加深歐洲一體化的進程。